元始感覺自己身處於一片混沌黑暗之中,他能夠感受到周圍的各種聲音,有哭泣,有傾訴,也有沉默的陪伴,他感受得到,但是始終睜不開眼睛。
他也感受得到疼痛,道傷的折磨讓他十分痛苦,但是好在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痛苦,所以並不覺得難捱。
他隻是覺得有些茫然,這種感覺幾乎從未有過,他感受得到這些,但是他無法進行回應。
強行衝破道祖留下來的禁製,硬接誅仙劍的結果,自然是傷上加傷,但是當時的元始來不及考慮太多。
他是他們的師尊,他真的,真的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護不住自己的弟子。
他不是個合格的師尊,他收下了這些弟子,卻沒有保護好他們,殺劫凶險,聖人都在努力庇佑弟子,可是他的徒弟卻要靠大兄庇護,他被殘軀所困,很多事情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太乙來報告龜靈聖母等人盜走誅仙四劍的時候,他幾乎想都沒想,就出手掐算天機,自己趕往九仙山,命令太乙去靈鷲山護著燃燈,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弟子出事,尤其是因為自己救不了他們而出事。
至於最後的結果,那電光火石之間,元始甚至沒有去考慮自己。
聖人萬劫不滅,不過也不是完全死不了,就算輕易不會隕落,永久沉睡這個結果,也不是很好受。
但,元始有自己的底牌。
雖然他的身體情況一向不容樂觀,道傷反反複複,但是他是這世界的開創之人,本源與天地相連,不可動搖,隻要天地還在,他總是可以留下一線生機,當初他挺過來了,這次也是如此,雖然凶險,卻不算絕望。
不過,話雖如此,元始的底氣也並沒有那麼十足,隻是為了徒弟,他必須要去,不得不為。
天命就是如此無常,當時的情況太過緊急,元始來不及向任何人求助,如果廣成子和燃燈出了什麼事情,那簡直就是要剜他的心了,他承受不住。
在截住了誅仙劍的時候,元始心裡隻剩下一個想法:還好……還好他來了,還好他救下了他的弟子……還好……還來得及……
確認兩個徒弟毫發無損之後,元始試圖安慰他們幾句,但是他的身體終究還是太不爭氣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識,等再次恢複感知,就是現在的狀態了。
真是……太不爭氣了。
元始感歎著,他依舊不能睜開眼睛,也不能說話,隻是感受到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有人在哭,眼淚滴落在他的手上,有人對他傾訴思念,祈求他一定要醒來。
一定要醒來……
是啊,他也很想醒來,他想看看大兄和玉宸,告訴他們彆擔心,他沒事了,想看看自己的弟子,子牙該封神了吧,他和太乙也該回來了吧……小徒弟做新天帝的時候,他還能不能看到……
各種思緒堆積在元始的心頭,他比誰都想快點醒來,但是他沒有力氣,沒有力氣睜開眼睛,甚至動一下都十分艱難。
事實上,薑子牙的封神之期,確實是臨近了。
在朝歌軍民開城獻城之後,薑子牙率領大軍入城,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贏得了朝歌軍民的歡迎。
帝辛自知大勢已去,在摘星樓自焚,姬發看見了帝辛的屍骸,取弓箭對著帝辛的屍骨射了三箭,以此完恨。
父親被囚禁之恨,兄長被殘殺之恨,都凝聚在了姬發這三箭裡。
薑子牙也收拾收拾,把飛廉,惡來等帝辛的走狗佞臣都拉出來砍了,封神台上又多了幾個人。
姬發入城之後,諸侯一致擁戴姬發為新主,姬發成為天下共主,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站在摘星樓的廢墟之前,姬發牽著薑媖的手,對她道:“媖兒,我們終於可以一起登上那個位置了。”
薑媖想起,她和姬發曾經探討過,關於修士肆意殺戮凡人的事情,那時他們都想建立一個新世界。
不過,那時候她想的是新天庭建立之後,她可以和父親一起,以天規約束眾多修士,雖然難辦,卻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天上去,但是她還可以和姬發一起,建立一個人間的秩序。
想到這裡,薑媖笑道:“對,我們一起,建設一個新的世界。”
“師兄,封神之期就要到了,師尊他……”
解決完飛廉惡來這些殘存的蛀蟲之後,薑子牙走到太乙真人身邊,詢問著接下來的事情。
“其他人都沒什麼,除了黃元帥難辦一點,東嶽大帝不得不封,你要不和黃元帥商量商量,我直接引他神魂上封神榜算了,反正他兒子天化天祥他們早晚也要上天庭,他妻子妹妹父親都在封神榜上……”
太乙對其他的事情都是胸有成竹的,道祖既然允許他出手了,那些無關緊要的角色自然可以換人或者日後慢慢拉上來,隻有黃飛虎的位置極其重要,不得不封。
“主要是……”太乙悠悠的道:“東嶽大帝是我們地府的編製,玄卿那家夥都要忙得腳打後腦勺了,再不來一個給他幫忙的,我感覺他就要罷工了……”
薑子牙一噎,的確,回看一下,整個封神大劫,除了太乙和玄都大法師,最忙的人,竟然是和這個大劫沒有任何關係的……玄卿大帝。
薑子牙抿了抿唇,道:“師兄,說起來,玄卿忙這件事情,不應該您老人家負責嗎?你才是地府最高統治者啊。”
太乙理直氣壯的道:“你師兄我負責過什麼事情嗎?不都是手下,徒弟,化身負責,要不是為了師尊,這大劫的事情我都不想管……”
薑子牙:……
太乙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我這叫知人善任,善用修為,師弟,你還得學。”
薑子牙無奈扶額,他已經習慣了太乙的“歪理邪說”了。
說到這裡,太乙突然話鋒一轉,道:“對了,小師弟,我還沒問你呢,封神結束之後,你也要走馬上任去做新天帝了,做好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