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這個事吧,我也沒有想到。”
“不過我也沒有辦法,我看你報警吧。”
“另外以後彆給我打電話了。”
張叔說完就掛了電話。
江遠心裡了然,買賣結束,錢到手,他們就不管了,原本拆遷的事瞞著他們,還挺有些不太好意思,現在反倒是釋然了。
好的是,十戶住宅隻有兩戶刺頭。
壞的是,其中一戶明顯不好惹,另外一戶大概率隻是見風使舵,解決了那個光頭男,這兩戶就能收房了。
“年輕人,我看你們破財消災吧。”
“對方不好惹啊。”
換鎖師傅笑嗬嗬道,卻頗有看好戲的樣子。
“五萬塊,五萬塊,夠買他一條命了。”大牛喃喃道。
換鎖師傅臉色一變,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眼大牛和二牛兩個人,皆是背著帆布袋,一看就是鄉下來的,又瞅了瞅他們魁梧健碩的體格,滿臉的傷,目光中透著的對拿錢換命的深以為然的表情,他忍不住縮了縮身子,靠牆老實站著,緊閉嘴唇,不敢再說。
“我們走。”江遠麵無表情的擺了擺手,把錢給了換鎖師傅錢後,給大牛和二牛找個房暫時安頓下來,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後,他就先去市醫院了。
等傍晚下班回來,他從銀行取出錢,留下一些日常花銷的錢,餘下的三千塊是能動用的所有資金了。
再次敲響了光頭男的門。
“兄弟,這是三千塊,夠你兩個月房租了。”
“這房子我買下了,麻煩你騰一下房吧。”
江遠客氣道。
“三千塊,打發叫花子的,說五萬就五萬。”
“少一毛錢,老子都不會搬。”
“窮逼,還敢買房子,沒五萬塊,你小子就等著我住夠了,再入住吧。”
光頭男拿起三千塊,砸在江遠的臉上,朝著他腳下吐了一口濃痰,臉露輕蔑,嘭的一聲直接關上門。
而隔壁那一戶,露出一道縫,等江遠轉過頭時也隨即關上門。
江遠沉著臉,彎腰撿起錢。
忽然看到旁邊多了一雙手,也在幫忙撿錢。
正是大牛。
“大牛你來做什麼?餓了吧,過會哥帶你們去吃飯。”江遠臉上露出了笑意。
“哥,我把他給弄走,到時候我就回鄉下,反正一件案子和兩件案子,都是一回事。”大牛純樸的臉上,透著堅定和執拗。
不待江遠開口。
“哥,彆說五萬了,哪怕三千塊錢,在咱們鄉下也是辛苦一年多在地裡的收成。”
“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有病連一百塊錢的藥錢都不舍得花,生病硬生生的扛著,扛不住就一瓶農藥。”
“來到東海後,我以為隻要肯掏力,就能賺上錢。”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錯了。”
“人窮,走到哪裡都要給人欺負。想要做個好人,就隻能當縮頭烏龜,步步退讓,步步忍。”
“我忍了,工頭不給錢我忍,彆人吃肉我們隻能吃饃饃,我也忍了,但我弟二牛發燒,想請假休息一天,他就扣我們工資……。”
“哥,我真的忍了。”
“真的努力在忍了。”
“但這樣的生活,我要忍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我們沒文化,沒本事,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不過你是咱們村唯一走出來的大學生,我們被人欺負就算了,你不能再被人欺負。”
……
“哥,我不想忍了。”
大牛一邊撿錢,一邊低聲道,像是在說彆人的痛苦,但那也是他經曆的痛苦,他眼泡泛紅,卻沒再落淚。
“大牛,彆說了。”江遠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飯的時候,爺給我說。”
“說外麵不好混,我和二牛即然攤上了案子,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跟著你,能幫你的,就讓我幫忙搭把手,我明白爺說的是什麼意思。”
“哥你是文化人。”
“天黑了,你回去休息吧。”
“俺保證這個房子,明天就沒有人了。”
大牛遞過去撿起的百元大鈔,灰暗的樓梯間裡泛著市井味,遠處的吆喝聲,腳步聲,拉動桌子的噪音以及訓斥孩子的打罵聲,若有若無的回蕩著。
江遠忽然目光看向大牛腰間鼓鼓的位置,走過去一摸,大牛還想掙脫,不過看到江遠望過去的眼神,就老實站定了。
江遠從大牛的腰間,抽出了一把開了刃的菜刀。
它在走道裡,泛著瘮人的光澤。
它想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