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躲得快。”
鹿嬈毫不在意地道,眼睛看著鍋裡的油。
鹿家人吃素油居多,隻有過年的時候王媽才會熬上一瓦罐豬油,吃菜泡飯和陽春麵的時候挖上一勺泡在湯裡,彆有風味。
但煉豬油,鹿嬈還是第一次見。
“原來剛煉出來的時候油湯這麼清亮,比菜籽油更透。”
鹿嬈在意識裡跟係統聊著。
【對呀對呀,它凝固後就成白色的了,這就是神奇的動物脂肪啊。】
張春花將豬油切成拇指大小的塊,放在鍋裡榨油,用鍋鏟不斷地壓,這樣才能將豬油最大限度地煸出來。
很快香味出來,院子裡就香得不得了了。
張春花用筷子夾出幾塊煸乾油的豬油渣放在碗裡,一臉慈愛地遞給她:“拿著當零嘴,廚房裡有糖,撒在上麵吃。”
“豬油渣蘸糖吃?謝謝張奶奶。”鹿嬈接過碗。
她以前聽王媽說起過這種吃法。
張春花笑著點點頭。
鹿嬈好奇地端著碗走了,但沒有去廚房拿糖,而是去了自己暫住的西屋。
糖精貴,鹿嬈見過農村婦女生孩子,一家人省著一口紅糖水小心翼翼地給產婦吃。
過年去親戚家拜年,給客人泡上一杯糖水那是頂客氣的了。
她回到自己屋裡關上門,從空間取了一包白糖出來。
這東西小,放幾包在藤木箱子裡也不會引人懷疑。
先拆開包裝撒了一些在豬油渣上,用筷子夾起來吃了一小塊,輕輕一口嚼下去。
口腔裡頓時充滿了焦香味,白砂糖混著豬油渣豐潤的油脂在味蕾上爆開,又酥又香又甜。
“確實彆有一番滋味,難怪弄堂裡那些小孩能為了掙一塊豬油渣打起來。”
滬市也不都是富裕人家,弄堂裡一家子四世同堂住一小間屋子,經常有孩子為了一口吃的打架,鹿嬈有時候經過,也會瞧上兩眼。
有時候看不過去,也會伸把手。
郭術和他幾個小弟,就是在弄堂裡長大的。
鹿嬈和他相識,就是緣於他替一位小兄弟掙一碗豬油渣打得頭破血流,她怕他被打死,伸手攔了攔。
當然,她踹出去的那一腳是收著力道的。
【事後賠了人家五塊錢。】
小係統小聲叭叭。
【當時他們是不是想喊價五十塊來著?看到是主人你,立刻嚇得錢都不要了。】
鹿嬈微訕。
確實。
後來她還是賠了人家醫藥費。
一人一統聊著以前的事。
鹿嬈端著碗出去。
給張春花和幫忙的大娘們一人夾了一塊豬油渣。
周大娘她們也在院子裡忙了起來,每人都分到了一塊,那真是都甜到心坎裡去了。
“還是小閨女貼心。”
“你留著自己吃。”
鹿嬈也發現了,整個小山嶴現在就她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大娘們真是哪哪都疼她。
而張春花一看到油渣上的白糖,就知道這是鹿嬈自己的糖。
因為她家隻有早前省下來的一點紅糖。
她無奈地搖搖頭,端著煉好的豬油回到廚房,看到搪瓷缸子裡已經倒滿了冰晶一般的白糖,她眼圈莫名一紅。
“鹿先生,咱們小山嶴又迎來了福氣。”
張春花抹了抹眼睛,見鹿嬈在院子裡幫忙,怕她冷,給她泡了一碗糖水端出去。
“彆碰冷水,快坐到廊下去喝點糖水暖暖手。”
張春花剛說完,周大娘已經給鹿嬈拎了一條小板凳過來拉她。
“瞧你這小手冷的。”
周大娘力氣是真大呀。
鹿嬈順著坐在廊下一邊喝糖水,一邊看著大娘們包酸菜豬油渣餃子。
熱氣氤氳中,頭發花白的奶奶和大娘們熱絡地忙活著,她們雖然年老但身子骨硬朗,動作矯健,臉上都帶著平靜祥和。
大家一邊忙活,一邊講著剛剛在大山嶴知青點看到的趣事。
鹿嬈仿佛懂得了書中講的“歲月靜好”。
她仰頭看著冬日暖陽,在心裡默默地說道:“爸爸,阿大,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在這裡生活得很好。”
*
滬市。
想女兒想的兩夜睡不著的鹿楓堂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摸摸鼻子,眼圈都要紅了。
“一定是嬈嬈想爸爸了。”
他一說,鹿智眼裡頓時就含了兩泡眼淚,趕忙背過身偷偷抹起眼淚。
鹿楓堂默默歎了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把鹿智叫過來。
他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
如今鹿嬈已經平安到達小山嶴大隊,有些事情,他們可以放手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