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石目前在結構強度所工作,也叫702所。
梁桉航天基地研究運載火箭,目前正在開發第三代火箭。
雲陽石和雲陽舒的仕途之路正好相反,從助理工程師走到現在,用了很多個年頭。
今天康靜帶來的領導就是結構強度所的,但湯鳳玉不認識。
像這樣的“所”,基地裡有好幾個,光結構強度所就有好幾個研究室,總共六百多人,不可能全部都認識。
湯鳳玉剛露麵,康靜便迫不及待給她介紹道:“鳳玉啊,你可算回來了,李主席等了很久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工會主席李岩,李主席,這就是我家弟妹,雲陽舒的愛人。”
李岩是結構研究所的工會主席,主管職工福利。
康靜把李岩請到湯鳳玉家裡,目的不言而喻。
湯鳳玉客氣地伸出手,“李主席好。”
李岩打量著湯鳳玉,眼中閃過讚美。
湯鳳玉26歲生下雲凝,今年已經46歲。
雖然有些年紀,但她依然維持著年輕時的身段,皮膚雪白,五官精致,風韻猶存。
康靜記得湯鳳玉剛和雲陽舒結婚時,皮膚還是小麥色的,這些年也不知道吃了什麼用了什麼,皮膚越來越好。
雖說小麥色是健康的膚色,但康靜私下和朋友偷偷討論過,肉眼看,還是白皮膚顯得好看些。
李岩笑著和湯鳳玉握手。
康靜看向樓下,“鄰居說你和小凝去醫院複查,她沒回來?”
湯鳳玉打開房門請二人進去,答道:“她口渴了,去買汽水。”
“總喝汽水對身體不好,她才剛恢複好,飲食方麵要留心,你可不能總是心軟。”
湯鳳玉平日不爭不搶,與康靜沒有發生過衝突。
但提到女兒,湯鳳玉免不了要回應幾句,“陽舒離開後,小凝情緒一直不對,她最近幾天狀態好轉,我希望她能做些開心的事。”
康靜偷偷撇嘴。
雲凝那丫頭,念書時在班裡倒數,眼高手低,一點兒本事都沒有,就瞎咋呼行,還不是被湯鳳玉慣的?
放在以前,那就是草包一個,隻不過礙於親戚情麵,康靜才沒直說。
康靜招呼著李岩坐下,先湯鳳玉一步去給李岩泡茶水,熟悉得像在自己的家。
湯鳳玉反倒無事可做,她看著滿臉笑容的康靜,片刻後,在側邊沙發上坐下。
“李主席和陽舒是朋友?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太忙了,接待的人太多,一時記不住。”
李岩聞言,尷尬地笑笑。
他和雲陽舒隻見過兩麵,哪裡算得上是朋友?葬禮、追悼會,他自然也沒露麵。
李岩說:“陽石和我一起工作,陽舒很敬重他大哥嘛,我和陽舒也算是老朋友了。”
康靜端著茶水走過來,笑容滿麵,“鳳玉啊,你可要好好聽李主席的話,李主席資曆深,是老領導了。”
湯鳳玉淡笑。
李岩煞有介事道:“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你們家考慮,陽舒剛走,我們都很痛心,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讓你們被人欺負了,不能寒了烈士家屬的心。”
湯鳳玉沒有接話。
李岩略有尷尬,康靜立刻附和道:“李主席,我們鳳玉是明白人,她懂你的良苦用心。”
李岩這才點頭,繼續說:“陽舒走了,好些人對你們家的房子虎視眈眈,這事我們都聽說了。”
湯鳳玉仍然沒有說話,她笑盈盈地看著李岩。
雖然她未曾開口,可也不知怎的,李岩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康靜繼續幫腔,“可不是嘛,這些人真是不地道,人心都是肉長的,陽舒才走多久,他們就惦記陽舒的房子?”
湯鳳玉唇畔彎得厲害。
康靜臉上毫無尷尬,她語重心長地勸道:“鳳玉,這房子一定得保住,留下來好歹是個念想。”
李岩說:“我們商量過了,你雖然在禮堂做電影放映員,但畢竟隻是家屬,沒有分配房子的資格,聽說你女兒學曆也不高,這幾年連正式工作都沒有,隻靠你們,房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湯鳳玉靜靜聽著。
“為了你娘倆考慮,我們想了個辦法,”李岩看向康靜,“陽石那邊分了套筒子樓的房,十幾平米,夠你們母女倆住了。你們住在筒子樓了,其他人就沒法再說什麼,你們住得也安心,就算你將來改嫁了,咱也可以再談房子的問題。”
湯鳳玉慢悠悠開口,“單元房呢?”
康靜朝李岩擠了擠眼睛。
李岩會意,說:“單元房就讓陽石一家人搬過來,陽石現在也是中級工程師,有資格住單元房,隻不過單位房子緊張,一直沒等到空房子。你們兩家調換,這樣外人沒法說什麼,陽舒的房子也保住了。”
康靜伸手抹眼淚,“陽舒辛苦一輩子,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如果房子再讓外人搶走,他能閉上眼睛嗎?鳳玉你放心,咱就是名義上換了,到時候你想回來住,隨時可以來。”
李岩道:“原本按照規定,你和女兒是沒資格分房的,這是我們商量的最為穩妥的辦法,一來能保住陽舒的房子,二來你們母女有了生活的地方,你看什麼時候去把手續辦一下?”
康靜從客廳轉到陽台,向樓下看去。
單元樓的視野就是比筒子樓好,明明她家也在高層,可從筒子樓的窗戶裡向外望去,她好像隻能看到一地雞毛。
而現在,目光所至,皆是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