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荊窈換了一套雪白的寢裙,外罩同色輕紗,盤了一個彎月髻,被那婢女牽引著去。
“不知夫人他們泡不泡,翠菊,你知道哪處湯泉是人比較少嗎?”
翠菊笑了笑輕蔑:“少夫人縣主伯夫人他們院子自有湯泉,無需到此處。”
“這樣啊。”荊窈尷尬地揪了揪裙子。
翠菊引著她左拐右拐,甫一進那天地,濕潤朦朧的霧氣仿佛都濃烈了起來,沾在皮膚上,粘膩又悶熱。
“就在前麵,姨娘,去罷。”
荊窈點了點頭,雲巧扶著她進了裡麵的湯泉。
此處湯泉彆有天地,乃是露天,中間一處四方的溫泉池,四個角有四處龍頭,從裡麵噴出汩汩熱水。
水麵熱氣騰騰,荊窈蹲下身用手撩撥了一下,熱度正好:“雲巧,你叫人拿來一些青梅酒罷。”
“好。”雲巧出了外麵,便見翠菊守在外麵,“翠菊姐姐,姨娘想喝青梅酒,不知可否叫人拿些來。”
翠菊暗喜,得來全不費工夫:“哎呀,這會兒也沒個下人,不然雲巧妹妹自去廚房拿?”翠菊給她指了路。
雲巧也不好指使人家彆院的婢女,沒有猶豫便去了。
雲巧剛走,翠菊就把暗處藏著的劉和喚了出來,不得不說賀清妧找人還是動了心思,既然要栽贓荊氏偷人,那還是得找個俊朗些的。
“去罷,好好疼愛裡麵的人。”
劉和笑了笑,他方才瞧見了來人,嬌揺婀娜,惹人憐愛,是極美的人兒。
荊窈正在裡麵倒騰,她往池中倒了些玫瑰露,又撒了些旁邊案牘盛放的玫瑰花瓣,正準備入水時突然響起來腳步聲。
“雲巧,你……”
她轉頭時笑意一滯,洞口進來了一個年輕男人,一身霧藍色短打,身形修長,神情卻有些輕佻。
荊窈心頭咯噔一下,警惕起身:“你是何人?出去。”
“娘子,你不識得我了嗎?娘子真狠的心啊,攀上了高枝轉頭便把我拋棄了。”男子口出狂言,叫荊窈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胡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她驚慌失措道。
那男子說著便撲了過來,荊窈不假思索拿起旁邊的茶壺茶盞案牘向他扔去。
她雖笨,但從小經曆過無數被栽贓陷害的場麵,心怎麼也有些底。
翠菊陡然聽到了裡麵傳來劈裡啪啦激烈的聲音,眸中露出嫌惡,而後便離開了此地,往賀氏院子裡而去。
洞內,荊窈趁著那賊人抵擋,轉身就跑,那賊人眼瞧她跑自然追了上來。
荊窈顧不得什麼方向,慌不擇路下竟從另一頭較為隱蔽的門跑了出去。
冷月光輝蔓延,她一身素白紗裙,在這種曲折黑暗的地方竟能七拐八拐,靈活如兔子叫劉和一時沒抓到。
二人均是頭一次來,對彆院不熟悉,這樣一來也超出劉和的掌控。
荊窈專挑那種曲折的、幽密的路走,一時間二人距離竟越拉越遠,荊窈腳步不敢停,直到瞧見一絲亮光。
她沒有猶豫,跑了進去。
此地亦是一處湯泉,清幽雅致更甚方才她所待之地,荊窈提著衣裙撫著心口一邊倒退著往後去,一邊警惕那賊人從身後撲上來。
有人要害她,是那夜把她與賀安廷鎖在一起的人,為什麼?她日日都安分守己,究竟誰要害她。
荊窈咬住唇,奔跑中發髻早就散了下來,一頭烏黑如綢緞的青絲淩亂的散在肩頸兩側,小臉微紅,豐腴的胸脯極速起伏。
賀安廷鬆乏地倚靠著石壁閉眼假寐,半挽的墨發攏在了腦後,水珠附著在他的喉結上,緩緩滑落。
他是為了躲殷王而來的,下午時收到了風聲殷王妃上了門要見平陽縣主,結果他母親來了湯泉彆院,殷王妃便轉而要見他。
心煩意亂之下,賀安廷便來了這兒。
他知道他若是不想娶,有一萬種法子可以不娶,逃避從來不是他會做的事。
隻是責任告訴他,此事不可以。
此事須得他與官家商議後得到準許才能進行下一步。
若是官家允諾,他便把人娶回來,反正他也需要一個主母坐鎮賀府,他會給她體麵,但也僅此而已。
心思煩亂下,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賀安廷睜開了眼,湯泉內霧氣濃重,一道若隱若現的窈窕身影在岸上走著。
他瞧不清那身影,眉眼一壓厲聲嗬斥:“誰在那兒?”
那身影哆嗦了一下,轉身似是要找尋聲音來源,結果腳下一滑,竟往池水內栽去。
“啊……”荊窈驚呼一聲,湯池內驚起一片水花,她不會水又是這般入了水當即便沉了下去開始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