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仲言換了個問法:“你三姐姐當時歇在哪兒呢?”
“歇在池塘邊一塊大石頭上。”
“她為什麼歇在那兒?”
“我……我不知道,可能那裡坐著舒服吧。”芃芃撓了撓頭。
樓仲言又問:“你三姐姐落水的時候,武安侯立刻去救人了嗎?”
芃芃吸了一口氣,看上去有一點生氣:“沒有!他站在那兒不動,是我求了他,他才去救的!”
真是的,不是說是大英雄嗎?怎麼都不救人呢?
樓仲言問完了。
他直起身子,讓侍女把芃芃先帶回家。
樓仲言獨自在院外站了很久,直到采菱開門出來倒水,看到門口的樓仲言,愣了一下,過來行了一禮:“二公子。”
樓仲言問:“簌簌如何了?”
采菱:“小姐沒什麼事,也沒受傷,喝了薑湯,沐了浴,現在氣色好多了,正在烘發,過一會兒就能回家了。”
樓仲言點了點頭,銳利的目光看向采菱:“你是為了找珠花才離開簌簌的?她掉的是什麼珠花?”
采菱眨了眨眼,道:“就是一顆小珍珠……插在發髻上裝飾用的,不算貴重,但小姐喜歡,就讓奴婢去找了。”
“找到了嗎?”
“……沒有。”
“如果你早知道簌簌會落水,你還會去找珠花嗎?”
采菱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慌張道:“二公子恕罪!是奴婢照顧不周,才叫小姐落了水,要是早知道會這樣,奴婢肯定寸步不離地跟著小姐!”
樓仲言無言。
采菱抿了抿唇,觀察著樓仲言的臉色,試探著問:“那……二公子若是無事的話,奴婢就先進去伺候小姐了?”
“去吧。”
樓雪螢穿著廣平郡公夫人派人送來的乾爽衣裙,躺在客房的竹椅上,長長的頭發鋪在一張竹網上,竹網下擺著一個炭盆,正慢慢地烘著她的頭發。
采菱拿起一旁的絲綢軟帕,一邊替樓雪螢輕壓發絲,一邊惱道:“小姐你真是胡來,武安侯值得你這樣嗎?他又不會飛走,要培養感情不能慢慢培養嗎?那麼多人都看見你落水了,於你名聲有損啊!”
樓雪螢輕聲道:“我真的是不小心滑下去的。”
采菱輕輕呸了一聲:“小姐,你這話誰信呢?你忽然帶四小姐去竹林裡玩就夠奇怪的了,還偏偏往池塘旁邊站,你也不嫌那水臟!彆說是奴婢了,就連二公子都起了疑心了!”
樓雪螢一愣:“二哥懷疑我?”
“絕對是懷疑了。”采菱道,“唉,小姐,你要說四小姐在池塘邊落水了,那是可能的,但你這樣的人,你就不會沒事兒往池塘邊去啊!總不能是想玩水吧!”
樓雪螢輕輕咬住了嘴唇。
采菱又道:“小姐,你不是說要讓奴婢幫你嗎?可你做這事前,怎麼不先跟奴婢商量商量呢?”
“我……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樓雪螢低聲道。
“原來小姐心裡清楚自己在乾什麼呀!”采菱重重地哼了一聲,“小姐難道就不怕武安侯不會水,救不了小姐嗎?”
“他要率軍渡河作戰,怎麼可能不會水呢?”
采菱噎了一下:“那萬一武安侯他不來救呢?”
樓雪螢悵惘道:“那就是我看錯人了……用一次機會看清一個人,也好。”
“小姐真是把自己的性命當兒戲。”采菱越想越生氣,“小姐不就見過他一麵嗎,今天才是第二麵,到底為什麼要為他要死要活的?他是不是給小姐下咒了?”
“采菱,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荒唐,但是……”樓雪螢抓住她的手,誠懇道,“我真的得嫁給武安侯,彆人都不能嫁。”
采菱:“可萬一武安侯不想娶小姐怎麼辦?奴婢方才看二公子的臉色不太好,若是與武安侯相談甚歡,達成共識,恐怕不會是那種表情。”
他不想娶?樓雪螢微微一怔,隨即便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睛。
也是,連采菱和二哥都看出她有問題了,久經沙場的武安侯恐怕更早就察覺了不對,所以才會一開始就離她那麼遠。
“雖然奴婢覺得,如果武安侯不想娶小姐,那純粹是他瞎了,不知好歹,但說句實話,如果武安侯真的不喜歡小姐你,卻被逼著娶你,那小姐你嫁過去了又有什麼意思呢?”采菱問道。
樓雪螢沉默。
她原本是覺得就算二人婚前沒什麼感情,她也可以憑自己的努力讓李磐在婚後慢慢喜歡上她,結果開局不利,一上來就讓李磐對她沒了好感,後麵的事情恐怕不好推進。
但……不管怎麼樣,今日之事那麼多人都看見了,她必須得嫁。
至於李磐……隻能賭他之後會不會心軟了。畢竟就像他明知她落水有問題,他還是來救了。
見樓雪螢不語,采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也不說話了。
等頭發烘得差不多了,采菱幫樓雪螢簡單綁了根發帶束發,便扶著樓雪螢出了門。
“二哥。”樓雪螢站在台階上,弱弱地喚了一聲。
樓仲言轉過身來,打量她一遍,見她確實無礙,便道:“我方才已去同廣平郡公夫婦告辭過了,你無需再去,我們直接回家即可。”
“……好。”
樓雪螢老老實實地跟在樓仲言後頭,跟他上了同一輛馬車。
車簾放下,樓雪螢絞著手,低著頭,一聲不吭。
樓仲言抱起胳膊,涼颼颼地問她:“怎麼了?心虛了?啞巴了?”
樓雪螢:“……二哥,我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