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不過被狼這麼一嚇,還得多穩當幾天!”
老爺子嘬著旱煙袋,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
夜裡那隻黃皮子竟沒走,團成毛球似的蜷在陳軍枕邊,
半夜,黃皮子突然發出焦急的“吱吱”聲。
師爺被這動靜驚醒,連忙起身點燈。
隻見陳軍裹著棉被抖如篩糠,額角的汗珠順著鬢角滾進枕套,緊蹙的眉頭擰成個疙瘩。
老爺子慌忙探上他的額頭,又從被裡牽出他隻蒼白的左手。
三指搭在寸口脈上時,指腹下的脈搏正如受驚的兔兒般亂跳。
半晌,他轉身從木匣裡取出一套銀針,針尖在燈火下泛著冷光。
七根銀針依次紮進百會、風池諸穴,當最後一根針尾停止震顫時,陳軍的肩頭才緩緩鬆垮下來,不再抖了。
此刻陳軍正陷在一場冗長的夢裡。
夢裡前一世的事情,像是放電影一樣,一件件從腦海裡閃過。
很快夢裡就跳到了這一世,確切的說是這副身體的記憶。
兒時爬過的歪脖子樹、記憶中母親教他識字,父親將他放在脖子上玩耍,還有父親那沒有生命的畫麵,像走馬燈似的在眼前轉。
猛地,那頭被他撂倒的惡狼齜著獠牙撲來,他驚呼著打了個激靈,睜開了雙眼。
“醒了?喝口水不?”
老爺子把溫在炭爐邊的粗瓷碗遞過去。
“喝...”
陳軍嗓子眼像被砂紙磨過,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疼。
可灌下熱水後,那股乾澀勁兒漸漸退了,隻是渾身軟得像抽了骨頭,好在沒了白日裡那種深入骨髓的酸痛。
“師爺,我這是咋了?”
陳軍有些糊塗的問著。
“沒啥大事,就是驚著了。”
老爺子磕了磕煙袋鍋,
“乏了就接著睡吧。”
陳軍應了聲,眼皮早沉得像墜了鉛。
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老爺子坐在炕沿抽完一袋煙,又探了探他的脈象,直到指下的搏動漸趨平穩,才吹滅油燈。
黑暗中,隻聽見黃皮子輕輕的呼嚕聲,和窗外夜風掠過窗欞的嗚咽。
......
一大早,陳軍就被尿憋醒。
“師爺,你咋起這麼早!”
“不算早了,我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鍋裡熱著雞湯,你一會喝了!出門多穿點!”
看著陳軍穿鞋下地,知道他要去廁所,老爺子連忙叮囑道。
“知道了!師爺!”
“咋樣,身上還疼麼?”
“比昨天好多了!”
“那就好!好好歇著!我走了!”
陳軍先是給黃皮子盛了一碗肉,這才給自己盛雞湯。
回憶著昨天的夢境,陳軍突然發現他的腦子好像清醒了很多,完全沒有之前那種霧蒙蒙的感覺。
昨天那場夢像被井水滌過般清明,而且前世很多東西記憶變得非常清晰,哪怕是多年之前學習過的知識都變得清晰起來。
甚至連那些繞口的文言文,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忍不住掐了把大腿——不是夢,這腦子竟比之前靈光了十倍。
正琢磨著,褲腿突然被輕輕拽了拽。
低頭看時,黃皮子正仰著毛茸茸的小臉,粉鼻子在空碗沿上蹭來蹭去。
陳軍又給它添了小半碗肉,見它吃得歡,忽然笑道:
“給你起個名吧?叫"來福"咋樣?”
“吱吱!”
小家夥叼著肉塊的動作頓了頓,尾巴尖輕輕甩了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