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槍響再次在山穀間炸響,比昨夜的回聲更顯清晰,帶著一種壓迫感,朝著何紅偉逃竄的方向席卷而去。
此刻的何紅偉,正跌跌撞撞地在密林中狂奔。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在挪動,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喉嚨乾得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昨夜的槍聲已經讓他一夜無眠,蜷縮在石縫裡睜著眼睛熬到天亮,心臟就沒從嗓子眼落下去過。
天剛蒙蒙亮,他就像驚弓之鳥般起身逃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跑,不停地跑,離那個開槍的人越遠越好!
可這突如其來的兩聲槍響,像是在他背後狠狠抽了一鞭子!
“他們來了!他們追上來了!”
何紅偉猛地一個踉蹌,重重摔在地上,沾滿泥土的手胡亂地撐著地麵,指尖被尖銳的石子劃破也渾然不覺。
他甚至顧不上回頭看一眼,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翻起來,繼續往前衝。
他的方向感早已混亂,眼前的樹木、藤蔓都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物,腳下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在他聽來卻像是追兵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慌得連路都看不清了,好幾次被橫生的樹根絆倒,又像瘋了一樣立刻爬起,外套被樹枝勾住撕開了一道大口子也渾然不覺,隻是拚儘全力地揮舞著手臂,撥開擋路的灌木,嘴裡發出無意識的嗚聲。
恐懼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死死罩住。
他甚至能想象出陳軍那張冷漠的臉就在身後,想象著冰冷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的後背。
越來越近的槍聲就是催命的號角,每一次回響都在告訴他:
你跑不掉了!這種明知被追逐卻看不到儘頭的絕望,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隻剩下最原始的、徒勞的掙紮,他甚至開始朝著陡峭的斜坡衝去,完全忘了這樣的地形有多危險,隻知道要離那可怕的槍聲遠一點,再遠一點。
林間隻留下他倉皇逃竄的背影,和一路被踩斷的枝葉、滴落的汗水與血跡,無聲地訴說著他此刻的恐懼。
唉,老話怎麼說的來著?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這話真是半點不假!
何紅偉這人,平日裡算不上窮凶極惡,可此刻那副魂飛魄散的模樣,多半是做賊心虛到了極致。
他心裡頭那點防線,早就跟被水泡透的紙糊牆似的,搖搖欲墜。
恐懼這東西,一旦鑽了空子,就跟野草似的瘋狂滋長,順著骨頭縫往五臟六腑裡鑽。
保不齊,他背地裡乾的齷齪事,遠不止眼下這一樁,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此刻都在他腦子裡翻騰,化作一張張索命的鬼臉,催得他幾近崩潰。
“啊——!”
一聲短促而淒厲的驚叫劃破寂靜,慌不擇路的何紅偉腳下一滑,竟直直摔了下去。
說那是山崖,其實也算不上,不過是個陡坡罷了,高度實在有限。
可偏偏就是這一下,像是老天爺專門跟他過不去,何紅偉摔得結結實實,力道之大,連地上的碎石都被震得滾出去老遠。
他趴在地上,半天沒緩過勁來,最先傳來的是右腿鑽心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