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地,像塊冰投進滾水裡,剛緩和些的空氣又瞬間凍住了。
夏明張了張嘴,終究沒再反駁——他懂陳軍的意思,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規矩從來都藏在刀刃和膽量裡。
“本來也是打算跟二位提這夥人進山的事,我總覺得透著股不尋常,想著給你們提個醒。
現在話說到這兒,也算是了了樁事。“
陳軍頓了頓,讓三人先緩過神來,
“還有件事得麻煩二位,我十二月中旬要去京城探親,你們也知道,出門在外得有個憑證。能不能勞煩所裡給開張介紹信?”
“這事兒簡單,我來辦!”
溫玉成搶先應下,
“公安局開的介紹信,可比村裡的管用多了。對了,回頭我再幫你問問,看能不能想法子弄張臥鋪票,路上能舒坦些。”
“陳軍同誌,你要去京城?”
一旁的傅博剛按捺住心緒,聽到這話又揚起幾分訝異,抬眼看向他,目光裡帶著探究。
“嗯,我娘在那。”
陳軍點頭應著,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聽不出半分對至親的惦念,仿佛隻是提了個無關緊要的地名。
傅博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剛想再問些什麼,卻見夏明在一旁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陳軍起身準備告辭,走到門口又停住腳,回頭道:
“臨走前還是多句嘴,傅團長家的晚輩上山,身上沒帶什麼值錢的物件吧?”
“小軍你這是怕……”
夏明反應最快,話沒說完卻先皺起了眉。
“嗯,小心總沒錯。”
陳軍淡淡道,
“那個陸山貓雖說報了名號,看著也像個敞亮人,但人心這東西誰說得準?
山裡情況複雜,萬一遇上什麼變數,身上帶多了財物,怕不是好事。“
他這話不輕不重,卻像塊小石子投進水裡,讓剛鬆快些的幾人心裡又泛起一絲波瀾。
陳軍一路策馬回山,倒是沒遇上什麼岔子,隻是雪下得越來越猛,鵝毛似的雪片卷著寒風撲在臉上,生疼。
今天這檔子事,說不準是巧合,又或者隻是自己一時心血來潮多了個念想。
但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經打點到了,剩下的,便隻能聽天由命。
倒是“陸山貓”這個名號,投進了心裡,讓他莫名生出幾分興趣!
能在這老林子裡闖出名號的,總不會是尋常人物。
遠遠望見山坳裡那片熟悉的房子,陳軍心裡不由泛起一陣唏噓。
師爺才走了沒多久,這短短時日裡,自己遇上的事就變得這般波詭雲譎,倒比先前安穩守著林子時多了幾分“意思”。
隻是……乾爺突然叫自己回去,怕是有要事交代。
想起師爺臨走前那副力不從心的模樣,他心裡又沉了沉——不知道乾爺如今的境況,又會是怎樣?
馬蹄敲著還未凍硬的山路,發出篤篤的響,混著風雪聲,倒讓這山間的寂靜更添了幾分凝重。
“咦,你回來得這麼快?”
陳軍剛推開院門,劉川就聽見了動靜,從林場駐守點的屋裡快步走出來,搓著凍得發紅的手,
“大黃和鐵頭呢?”
“讓狗在我爺奶那兒多待一天。”
陳軍一邊答著,一邊麻利地卸了馬背上的鞍具,又拎起牆角的鐵鍬,彎腰鏟起院門口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