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這才歡實起來,埋頭猛吃,尾巴在雪地上掃出兩道淺溝。
陳軍看著它憨傻的樣子,心裡卻明鏡似的,這狗是個最“顧家”的老好人,這份憨厚隻對著自家人,真出了這院子,遇上野狗或山獸,它那股子護犢子的狠勁可不輸誰,牙齒咬得比誰都緊。
大貓早已把鐵頭盆裡的肉吃得差不多,抬眼瞥了瞥埋頭苦吃的鐵頭,舔了舔爪子,慢悠悠地踱到壁爐邊烤火去了。
院子裡,鐵頭還在吧嗒吧嗒地嚼著肉塊,雪光映著它滿足的樣子,倒讓這深山老林的黃昏添了幾分暖意。
起身把來福兩口子的肉留出來,陳軍坐在桌子旁,莫名的想自己喝點酒。
此刻的陳軍突然感覺自己像是擔心晚歸孩子的家長。
“吱吱吱——”
沒等陳軍把灶上的肉湯盛出來,牆角那個專為來福留的“貓洞”裡,先探出兩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來福叼著株紅瑩瑩的東西在前頭,它媳婦緊隨其後,爪子還扒拉著洞邊的木屑,一扭一扭地鑽了進來。
陳軍的目光瞬間被來福嘴裡叼著的東西盯住了人參!
那株人參頂著巴掌大的複葉,莖稈上還掛著沒掉的紅果,最驚人的是底下那團須根,密密麻麻纏成一團,粗如手指的主根上布滿了細密的橫紋,像老人手背的皺紋般深刻。
整個參葉子還帶著冰碴子,這是落雪急凍上了!
“這……這怕是有六十年往上了!”陳軍的聲音都有些發緊,快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從來福嘴裡接過人參,指腹撫過那冰涼溫潤的根須,心頭發熱。
山裡采參的老規矩,年頭看橫紋,這品相,妥妥的老山參!
他一把將來福抱進懷裡,連帶著它媳婦也用胳膊圈住,它倆在他懷裡不安分地蹬著腿,小爪子還扒拉著他的衣襟。
陳軍卻笑得合不攏嘴,低頭用下巴蹭了蹭來福毛茸茸的背:
“好小子,真給我找著寶貝了!回頭給你們弄點鬆籽糖吃!”
灶上的肉湯咕嘟作響,壁爐裡的火苗劈啪跳動,懷裡的三小隻吱吱叫著,手裡的老山參帶著泥土的腥氣——這深山裡的日子,總在不經意間冒出這樣的甜頭兒,讓人心頭發燙。
......
“都他娘給我站住!一動都不許動!”
黑夜裡不知道是哪個山頭,陸山貓他猛地回頭,衝著身後幾個人怒吼,聲音劈得跟被凍裂的木頭似的,帶著股子要吃人的癲狂,
“紅纓!火把給我!”
夜風跟瘋了似的在老林子裡卷,雪沫子抽在臉上跟刀子割似的。
陸山貓舉著半截鬆明火把,火苗被風吹得歪歪扭扭,映得他那張臉一半紅一半青,脖子上的青筋跟老樹根似的暴起來,眼底全是血絲,像是熬了三天三夜沒合眼。
被招呼的女人趕緊把手裡的火把遞過去,陸山貓一把攥住,倆火把並在一起,光焰猛地躥高半尺,照亮了腳邊那片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雪地。
原本被他做了記號、用藤蔓圈起來的那片坡地,此刻隻剩下一個深約半尺的土坑,坑邊的凍土還帶著新鮮的濕痕,顯然是剛被挖開過。
“我的參……我的老山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