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路旁林子,樹影裡分明還藏著幾道輪廓,手心裡的韁繩瞬間繃緊了些。
怕他們帶了家夥,自己騎在馬上目標太大,他乾脆利落翻身下馬,腳剛沾地就定住了身形。
“怎麼個方便法?”
他臉上堆起憨厚的笑,眼角的餘光卻把對麵幾人瞧得真切:
月光灑在雪地上,映得他們頭發像蓬亂的枯草,臉上的胡茬長短不齊,高顴骨在暗處凸得嚇人,一眼便知是餓了許久的模樣。
隻是那雙眼睛,在昏暗中閃著狼似的光,藏著一股子不懷好意的狠勁,絕不是善茬。
陳軍壓下心頭沒散的怒火,被家裡那攤子糟心事堵得憋氣也就罷了,竟還撞上劫道的。
正好,你們來的正好!
正好泄泄火!
領頭的借著慘淡的月光,像條餓狼似的把陳軍扒拉了個遍,身上沒見家夥什,聽那嗓音,分明還是個半大孩子。
他喉頭動了動,猛地朝後揮了下手。
“嘩啦”一陣踩雪聲,林子裡藏著的人影全鑽了出來,足有六個!沒見槍,可手裡都攥著東西。
有磨尖的木棍,有鏽跡斑斑的柴刀,還有人拿著把剪子,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陳軍心頭稍稍一鬆,沒有槍就好辦!
“我馬上就有些蘿卜土豆,還有兩顆酸菜。”
他說著,雙手舉到胸前,緩緩走向馬匹,指尖離馬鞍上的布袋還有半尺遠時。
領頭的突然往前傾了傾身,那雙餓極了的眼睛死死鎖著他。
“爺們,我們這六七張嘴,這點東西塞牙縫都不夠。”
領頭人聲音壓得很低,像蛇吐信子。
“這年景,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陳軍的手還懸在半空,指腹卻悄悄蹭到了馬鞍下藏著的刀鞘。
“把馬留下!”
林子裡突然炸出一句冷硬的話,像塊冰磚砸在雪地上。
陳軍渾身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
那聲音不是從眼前這六個人嘴裡發出來的!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右側樹後,又多出一道黑影,手裡似乎還握著杆長條狀的東西,正對著自己的方向。
“不行!這馬是兵團的!”
陳軍慢慢抽回手,指尖剛離開刀鞘,身體已借著後撤的力道往側後方滑出半步,恰好避開林子暗處那人的視線。
“兵團?!”
領頭的那人臉色驟變,嗓門陡然拔高,驚得雪地都似抖了抖,
“你到底是乾什麼的?!”
“快躲開!那小子有家夥!”
林子裡的聲音突然炸響。
就在陳軍的手搭上馬鞍旁的騎槍時,那人竟轉身就往密林裡鑽,看著手上的動作和重量,他手裡攥著的根本不是槍,這才第一時間撒腿逃命。
“砰!”
槍聲在寂靜的山林裡炸開,震得枝頭積雪簌簌墜落。
“啊——”
慘叫聲混著枯枝斷裂的脆響傳來,那人踉蹌著摔在雪地裡。
近前的六個劫匪哪見過這陣仗,槍聲一響早嚇破了膽,“嗷”地怪叫著往路兩旁的林子鑽,磨尖的木棍、生鏽的柴刀扔得滿地都是,雪地裡一串慌亂的腳印還沒焐熱,人就沒了影。
“緣分?行方便?”
陳軍突然咧開嘴,露出的卻不是笑,倒像頭被惹急了的狼亮出獠牙。
他把騎槍狠狠插回馬鞍套裡,“噌”地抽出開山刀,刀鋒在月光下閃過一道冷冽的光。
“現在,你們也行行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