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仰頭一飲而儘,喉結滾動得格外痛快,像是把什麼鬱氣都隨酒咽了下去。
老太太瞅著爺倆這眼神交彙的模樣,先是愣了愣,隨即也反應過來了。
她雖不全懂陳軍的心思,可自家老頭子那點彎彎繞,她閉著眼都能摸透。
“依我看呐,”
老太太端起酒杯,慢悠悠地說,
“這狐狸就是太把自己當盤菜了!”
“姥姥說得太對了!總結得一針見血!”
陳軍笑得更爽朗了,立刻跟老太太也碰了碰杯,
“就衝這話,這杯我得乾了!”
他仰頭喝儘,杯底朝天,眼底的笑意裡多了幾分暢快。
有些話不用明說,遇上懂的人,一個眼神、一句比喻,就啥都通透了。
這下輪到王亮僵在原地,一張臉青一陣白一陣,手裡的酒杯捏得死緊,卻半個字也插不上來。
這頓飯從晌午吃到日頭西斜,眼看天快擦黑才散場。
王亮倒是喝了不少,可到了後半程,除了陳軍母親偶爾搭句話,滿桌人幾乎都把他當成了透明。
收拾妥當後,陳軍陪著姥爺姥姥在客廳坐著說話。
昏黃的燈光落在三人身上,添了幾分沉靜。
“小軍,這事啊,你不能怨你娘。”姥爺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無奈。
陳軍反手握住兩位老人的手,掌心的溫度熨帖而堅定:
“姥爺,您放心。當初我決定留在大山時,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他頓了頓,目光沉了沉,
“終究是我娘,她還年輕,想再找個伴兒也情理之中。”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老人的手背,眼神裡藏著幾分擔憂,也藏著幾分不言而喻的堅定。
多的話也沒說,路都是自己走的,自己一個孩子能說啥,眼前兩位老人心裡都通透著呢!
“才十六啊……”
姥爺反手攥住陳軍的手,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聲音裡裹著說不清的澀味。
當年留在大山裡的陳軍才十二,想到這老人心更疼,但也更是欣慰!
他轉頭朝裡屋喊:
“老婆子,把東西取來!”
“要得!”
老太太也用力握了握陳軍的手,掌心帶著些微粗糙的暖意,這才轉身快步走進內屋。
片刻後,她捧著個深褐色的木頭盒子出來,邊角處的漆皮都磨掉了,一看就有些年頭。
“給!”
老太太遞過來,老爺子卻擺了擺手:
“彆給我,直接交小軍。”
陳軍愣了愣,伸手接過盒子,入手沉甸甸的。
“小軍,這裡麵是我們老朱家攢了幾輩子的家當,裡頭的東西你回去自己看,先收著。”
姥爺的語氣不容置疑。
“姥爺,這我不能要。”
陳軍聞言立刻把盒子推回去,指尖都透著堅決。
“孩子,你聽我說——”
老爺子往前湊了湊,眼神裡帶著懇切,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
“你娘她……守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