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傻……算了,我還真得謝謝你!”
走出將近一裡地,陳軍突然低笑出聲,笑聲裡帶著點自嘲,又藏著股如釋重負的輕快。
來福在他左肩上支棱起小身子,聽見笑聲,立刻用粉嫩的前爪把陳軍的臉撥過來,圓溜溜的黑眼珠瞪得溜圓,滿是“你沒事吧”的疑惑,小鼻子還湊過來嗅了嗅,像是在確認他的情緒。
“彆擔心,我真沒事。”
陳軍抬手揉了揉來福毛茸茸的腦袋,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心裡那點因衝突而起的躁意也散了大半。
其實從見過魏援朝那天起,他就在琢磨著怎麼順理成章地從這攤事裡撤出來。
不為彆的,“老營子”的事也好,“獨眼龍”那幫門生的報複也罷,他都不想摻和。
更重要的是,他不信何紅偉能真的咽下那口氣。
魏援朝都說了,那家夥在牢裡狠得像頭狼,自己這個“最大的仇人”,他怎麼可能放過?
“老營子”現在還不到接觸的時候,時機未到;跟著公安走更是束手束腳,處處受限,絕非上策。
至於溫玉成和夏明的心思,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夏明還算直爽,有話會直接開口問;溫玉成則藏得深些,但那點急於求成的盤算,瞞不過他的眼睛。
“隔著鍋台上炕”,這句老話用在他倆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說到底,陳軍雖是借著溫玉成他們才結識了傅團長,但那救命的老參切片,是他實打實拿出來的;傅家三兄弟的性命,更是他憑著本事從鬼門關裡硬拽回來的。
這點情分,這點底氣,誰也彆想搶走。
現在這樣再好不過!
借著這場衝突順理成章地撤出來,熊老叔瞧見自己這態度,往後怕是也隻會對那些事出工不出力了。
沒了外人牽絆,陳軍腳步輕快地往深山裡走,速度不知不覺提了起來,腳下的雪地踩得“哢哢”響,渾身都透著股鬆快。
“砰!”
清脆的槍聲在林間炸開,大黃和鐵頭幾乎同時“嗖”地躥了出去,鬃毛倒豎,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咆哮。
“今晚咱吃麅子肉!”
陳軍揚聲一笑,眼裡閃著野勁。
沒了顧忌,還管什麼槍聲驚不驚擾人?反正如今山裡的事,早跟他不相乾了。
找了處背風的山溝,他三下五除二架起枯枝火堆,火苗“劈啪”舔著柴禾,把收拾乾淨的整隻麅子架在火上。
油脂順著焦香的肉皮往下滴,落在火裡濺起一簇簇火星,肉香混著鬆木的煙火氣,在冷冽的山風中遠遠散開。
時間最是強大,它能像利刃般剖開人心的褶皺,也能像流水般磨平人性的棱角。
而人心這東西,最經不住考驗!
老話常說,生恩不及養恩大。
這話在自己身上,便是最鮮活的印證。
親爺奶又怎樣?生身母親又如何?
若沒有師爺當年的收留,哪有如今能在這世上站穩腳跟的自己?
有時候想想,師爺辦事那股子旁人眼裡的“狠勁”,其實根本不是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