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二十來號人被無形的恐懼壓縮成三個緊湊的小團體,背靠背緊緊圍成一個圈。
每個人的脊背都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槍口隨著火光邊緣遊走的黑影機械地轉動,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火舌“劈啪”舔舐著柴薪,將他們緊繃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額角滲出的冷汗在火光下泛著油光,又順著臉頰滑落,砸在凍硬的土地上。
而在火堆照亮的範圍之外,是更深沉的黑暗,無數雙幽綠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寒星,密密麻麻地嵌在夜色裡,隨著狼群的移動無聲閃爍。
空氣裡混雜著濃烈的硝煙味、柴火燒焦的糊味,還有狼群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腥臊氣,將所有人都罩在其中,壓得人胸口發悶。
一場生死惡戰的引線,早已在這死寂的對峙中悄然點燃。
“讓你們彆亂開槍,不聽怪誰!”
熊叔的聲音裡裹著冰碴子,臉色鐵青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他死死盯著火光照不透的林子深處,那裡的黑影正以詭異的速度穿梭遊走,時而露出一截油亮的黑毛,時而閃過一道矯健的身影,卻始終不靠近火堆半步。
狼群的腳步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踏雪聲,隻有偶爾傳來的低沉咆哮,像磨爪的鐵器在人心上刮過,挑撥著每個人瀕臨崩潰的神經。
這話一出,不少人下意識地將目光瞥向縮在牛國棟身後的郭大鵬。
他手裡的槍還在微微發抖,槍口漫無目的地晃著,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慌亂中緩過神。
就連一直沉著的李公安,也忍不住皺起眉掃了他一眼,剛才正是郭大鵬見狼影就慌了神,率先開了一槍打空。
不僅沒傷到狼,反而像是徹底激怒了這群畜生,狼群放棄原本追擊的目標,將他們圍了起來。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群狼顯然不是散兵遊勇。
在那隻體型格外壯碩的黑狼頭領指揮下,它們像訓練有素的士兵,始終保持著“圍而不攻”的姿態。
可惜他們隻來得及看了一眼黑狼頭,之後就找不見了!
此時黑狼就蹲在不遠處的土坡上,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仿佛能看穿人心。
它沒發出一聲多餘的咆哮,隻偶爾甩動一下尾巴,狼群便立刻變換陣型:
有的貼著火光邊緣快速迂回,讓槍口根本無法鎖定目標;
有的故意在暗處露出半個身子,引逗得人注意力分散,隨即又像鬼魅般隱入黑暗;
還有幾隻甚至繞到了人群後方,用爪子扒拉著凍土,發出“簌簌”的輕響,製造出四麵楚歌的假象。
每一次黑影掠過火光邊緣,每一次暗處傳來窸窣響動,都讓圈裡的人心臟猛地一縮。
子彈在槍膛裡蠢蠢欲動,可沒人敢輕易扣動扳機,誰都知道,很難擊中野狼,一旦彈藥耗儘,這堆火就是他們最後的屏障,而那些在黑暗中遊走的狼影,隨時會像潮水般撲上來,將他們撕碎在這片無人知曉的山林裡。
“這樣下去不行,熊老叔!柴火可堅持不了多久!到時候就麻煩了!”
一個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出,說話之人也是獵戶打扮。
“我他娘的知道,先找頭狼!”
熊叔聽見了,有些氣急敗壞的喊道。
“唉,要是陳軍在這就好了!”
牛國棟突然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