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都知道明天要闖險地,夜裡營地靜得出奇。
連向來愛說兩句的“快手劉”都早早鑽進了睡袋,隻有篝火在雪地裡跳動著火苗,映著眾人緊繃的側臉。
後半夜的山風帶著寒氣,陳軍正裹緊大衣盯著火堆,“老穩當”叼著煙袋走了過來,煙杆上的銅鍋泛著紅光:
“我來換你,回去歇著。”
“這還沒到時候呢,您來早了。”
陳軍有些詫異。
“睡不著。”
老穩當往火堆裡添了塊柴,火星子濺起來,
“你小子聽過‘大醬缸’?”
“長輩提過幾句。”
“那知道過了‘大醬缸’,裡邊的事不?”
陳軍搖了搖頭。
老穩當猛吸一口煙,煙圈在冷夜裡散得快:
“小子記好,平安過了這關,裡頭的世界就不是咱們現在這樣了。到時候心要狠,不然在山裡活不久。”
“叔,您多透點信唄?”
陳軍趕緊追問,順勢往他身邊湊了湊。
誰料老穩當頭搖得像撥浪鼓:
“山把頭沒跟你細說,我就不能多嘴,這是規矩。”
他拍了拍陳軍的肩膀,煙袋鍋在鞋底磕了磕,
“把我這話刻心裡,歇著吧。”
陳軍看著他沉肅的臉,知道再問也沒用,隻好裹緊衣服往睡袋走。
夜風穿過林梢,帶著幾分說不清的寒意。
天還沒亮透,墨色的山林裡隻有火把搖曳的光。
眾人已經站在了“大醬缸”邊緣,腳下的雪地漸漸變成了泥濘的凍土,踩上去“咯吱”作響。
這回領頭的不再是“夜不盲”,曲爺親自走在最前,臉上沒了往日的溫和,每一步都踩得極穩,火把的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線。
“跟上!把繩子套好!”
他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率先踏入了那片朦朧的沼澤邊緣。
眾人不敢怠慢,迅速解下腰間的短繩,一一扣在貫穿隊伍的長繩上。
繩索繃緊的“嗡”聲在寂靜的晨霧裡格外清晰,將每個人的安危連在了一起。火把的光暈裡,沼澤深處隱約騰起白汽,像一張張開的巨口,等著他們踏入。
陳軍快步跟上林燊,趁前邊隊伍沒人留意,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
“你的功夫彆輕易露。”
林燊腳步一頓,回頭迎上他認真的目光,睫毛在晨光裡顫了顫,輕輕點了點頭。
“關鍵時刻再說。”
陳軍放下心,又用手虛虛比了個手槍的形狀,眼神裡帶著詢問。
林燊沒說話,隻是再次點頭。
這下輪到陳軍驚訝了,他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林燊。
雖然是皮襖、棉襖在身,可看著不算臃腫,腰間係著粗布帶,渾身上下瞧不出能藏槍的地方。
目光掃到她腰間時,還沒來得及細想,肚子上就挨了一下不輕不重的撞擊。
“嘶!”
陳軍疼得吸了口涼氣,低頭一看,林燊手裡的索撥棍正收回去,棍頭還帶著點力道。
“這娘們……”
他揉著肚子瞪過去,換來的卻是林燊一雙清亮的大白眼,睫毛一挑,帶著點說不清的嗔怪,轉身快步跟上了隊伍。
陳軍望著她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看著安靜,下手倒真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