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穿著件銀青撒花潞綢兔皮披風,手裡捧著個小手爐,不顧天寒地凍,坐著二人抬的肩輿便往寧壽宮去了。
太後正窩在溫暖的樂壽堂暖閣,有鹹福宮妃博爾濟吉特氏陪著一起,正用蒙古語說笑著,便聽底下人稟報說佟妃來了。
有美人來,太後自是歡喜的,但見美人穿得素淨,軟絨絨的白兔皮毛包裹著小臉,比起日前來請安,倒是少了七分華貴、添了三分楚楚。
“臣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舜英盈盈拜倒,語氣也是軟軟綿綿的。
“快起來吧。”太後一臉愛憐。
博爾濟吉特妃親自上來扶她起身,“怎的今日穿得這樣素簡?這麼冷的天兒,好歹穿個裡貂的衣裳才暖和。”
舜英嬌滴滴道:“裡貂的褂子昨兒不小心弄臟了,還沒晾乾,便穿了這件了。”
博爾濟吉特妃拉著她的手到薰爐前落座,嘟囔道:“怎的也不多做兩身貂衣?”
太後眼睛一轉,頓時也明白了佟妃的用意,她笑了笑,“哀家記得,妃位的年例有十張貂皮、二十張烏拉貂皮。”
太後看穿了她的意圖,隻是太後還這樣特特提了用度,便是順了她意了。舜英低下頭,小聲道:“冬例還沒送來呢。”
博爾濟吉特氏聽得不由火大,“你入宮便是臘月,它們不早早送去,這是要叫你穿著舊衣過年嗎?!這群狗奴才!”
太後笑著吩咐身旁的嬤嬤:“月前新製的那件狐皮披風,麵料顏色有些嫩了,你去取來,便賜予佟妃吧!”
舜英連忙盈盈拜倒,“臣妾才剛進宮,都沒來得及好好孝順太後,怎能要太後如此貴重之物?”
博爾濟吉特氏笑嘻嘻說:“既進了宮,以後有的是機會孝順太後,佟妃妹妹不必急於一時。何況有句話怎麼說著來著——長輩給的東西,晚輩不許推辭!”
那是“長者賜,不敢辭”。
這個博爾濟吉特月亮,倒是個趣人。
“是,姐姐教訓的是,妹妹記下了。”說罷,便朝太後拜謝,“謝太後娘娘賞賜。”
不一會兒,嬤嬤便捧了一件紫紅色緙絲百花攢龍麵料的披風,赤狐皮做例子,領口袖口的風毛出的極好,皆是純正的紅褐色,一看便知取的是赤狐的背部,狐毛濃密鮮亮,披在身上,頓覺渾身熱烘烘的。
舜英換上這件披風,在太後跟前轉了一圈,太後頷首不已,“年紀輕輕的,就該穿得鮮亮些才好。”
舜英穿著件寒酸的兔皮披風來,換了個件緙絲麵料的赤狐披風回去,真真是賺了。尤其她坐的是四麵透風的肩輿,不知被多少人瞧了個真真。
故而,傍晚的時候,緞庫管事太監便將她的冬用衣料給如數送了來,除了十張貂皮和二十張烏拉貂皮,還有蟒緞、織金、妝緞、雲緞、倭緞等十幾匹珍貴衣料。
嗬嗬!
一群欠收拾的玩意兒!
舜英掩唇嗤嗤笑了,她坐在晝榻上,渾然一副囂張至極的嘴臉,“喲,原來段公公還記得宮裡有本宮這號人啊!”
那段公公嚇得冷汗涔涔,熱氣薰人的暖閣中,他愣是脊背生寒,彆看佟妃娘娘尚未得寵,可人家有太後撐腰啊!
段公公忙不迭咚咚叩首,“都是奴才糊塗!奴才該死!”說著,段公公朝著自己臉上狠狠甩了兩巴掌,臉都扇得紫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