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夫人擦了擦淚水,低聲道:“佟妃雖然不好相與,但厚待貼身侍女,那可是出了名的。她身邊的丫頭,個個讀書識字、錦衣玉食,養得跟個副小姐似的。結果竟也能養出個背主的……這種人換了是我是萬萬不敢留的!”
德妃麵有躊躇之色。
烏雅夫人急忙又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佟妃早些年身邊丫頭,一個個不是嫁了舉人秀才,起碼也是富庶之家,個頂個嫁妝豐厚,都比得上小官小吏家嫁女了!”
德妃略一沉吟,擺了擺手,“就算佟妃從前厚待身邊人,但進了宮,卻不許陪嫁侍女侍奉皇上,如此耽誤青春,人家豈能沒有怨言?”說到底,佟妃雖然出手闊綽,但著實太不賢惠了。
烏雅夫人撇嘴:“耽誤青春?那陳氏如今才多大?哪裡耽誤了?”
德妃一怔,是了,陳答應如今才十七歲,當初怎的就等不及了?
德妃低眉沉吟,隻是陳氏來到她身邊後,倒也安分乖覺……
“想要攀龍附鳳,這在宮裡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德妃照舊是平淡的模樣,隻是心裡並不平靜。畢竟,誰會喜歡背主之人呢?隻不過王氏才剛生產完,身子還沒養好,她手底下隻有一個陳氏固寵,一時半會自是不宜舍棄的。
“總之長姐要小心些。”烏雅夫人還是特特叮嚀,“這種賤婢,能背叛舊主,便能背叛新主!”
“知道了,在我眼皮子底下,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兒來?”德妃嘴上輕描淡寫,心裡卻更警惕了。
送走了烏雅夫人,底下太監來稟報說,王庶妃來請安了。
王氏雖仍是庶妃,但如今領的是貴人的份例,又是寒冬臘月,少不得身披狐裘,包裹得十分密實。
德妃一臉溫和:“你才剛出月子,不必急著來請安。”
王庶妃陪著小心,“娘娘疼愛,妾身也不該失了禮數。”——更要緊的是她的兒子養在德妃的正殿,王庶妃月子裡日盼夜盼,盼著能見到孩子一麵。
王庶妃如此謙恭,德妃自是十分滿意,便叫保姆嬤嬤將小阿哥抱了出來,“十五阿哥胖了一圈,很是可人呢。”
看著繈褓中那個白白胖胖的孩子,王氏不禁鼻子發酸,她想伸手去抱孩子,卻又怕吵醒了他。王氏小聲道:“娘娘慈愛垂憐,是嬪妾與小阿哥的前世修來的福氣。”——小阿哥其實還沒序齒,按理說還不能稱呼“十五阿哥”。不過這孩子健壯,想來是能養大的。
德妃笑著說:“你才剛出月子,可不能掉淚。”
王庶妃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揚起笑靨道:“嬪妾這是喜極而泣啊!”
德妃笑容裡透著滿意之色,“好好養好了身子,你還年輕,又這般貌美,以後還會生養更多孩子。說不準,日後也能親自養一個。”
王庶妃自然很是期盼,但麵上卻十分惶恐,“嬪妾哪裡有這樣好的福氣?隻要小阿哥健健康康,嬪妾就心滿意足了。”
說著,王庶妃又忙不迭轉移話題,“這個百福小繈褓繡得可真好,不知是哪位針線上人的手藝?”
德妃笑容忽地斂了大半,“是陳答應繡的。”
王庶妃心底咯噔一下,怎的提到陳氏,德妃娘娘便不大高興了?王庶妃小心翼翼道:“陳妹妹手藝不俗,隻是阿哥還小,皮子正嫩,嬪妾擔心這縷金的福字會磨傷他的肌膚。”
德妃點了點頭,“還是你這個親娘細心。”說著,便吩咐嬤嬤:“待會兒阿哥醒了,便給他換上那條暗花羅的繈褓。”
王庶妃連忙道:“這暗花羅雖不顯眼,但細膩柔軟,最適合小孩子了。娘娘的慈心,是旁人不能比的。”
德妃微微自得,“不過就是生養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