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開小區門口的記者,許池選擇向小區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記得那邊有個社區兒童遊樂場,現在這個時間點和這個溫度,一般不會有人在那裡。
手機鈴聲早已被許池設置為靜音,她見到是媽媽的來電,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才接起電話。
“小池啊……你那邊冷不冷?這兩天降溫降得很厲害,你要多穿點知道嗎?”
媽媽打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關心她暖不暖和……
許池緊抿住自己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會哭出來。
她摘掉眼鏡,把眼淚逼回去後,聲音沉悶得不敢多說一句話,“恩……我知道……”
遊樂場裡沒有任何人,隻有幾盞路燈,和旁邊綠化帶裡的灌木叢,顯得幽靜和寂寥。
深秋的夜風吹過,帶著幾分寒意,她選擇一個秋千坐了下來,隨著秋風晃動。
電話那邊,媽媽輕輕地歎了口氣,話裡透著關切。
“小池啊……如果你在外麵覺得累了,就回家來休息休息……跟你說哦!你小姨家的小貓生了一窩的貓仔,我拿回家養了一隻,全身白白的毛,很乖很可愛,長得特彆像你……”
許池笑得眼裡含著淚,哽咽著道:“媽……我哪裡長得像一隻貓了?”
媽媽的聲音變得柔和。
“你呀……從小就懂事,有什麼事情總是憋在心裡,現在長大了也是,總報喜不報憂,在外麵受委屈了,也從來不說……”
“我沒有……”許池低下頭,眼眶終究是擋不住眼淚的落下,落下的一滴淚隻一眨眼就消失在腳邊的塑膠地麵上。
媽媽想必是察覺到許池情緒的低落,說話聲音高揚起來。
“媽媽都看到網上的事情了!你和小棠兩個人還要瞞著我!小池!不要管那些人在胡說八道什麼,媽媽和小棠都相信你!知道嗎?”
“對了!媽媽在網上幫你罵那些人了,罵他們睜眼說瞎話,一個個的都不長腦子!我們家小池我還不了解!輪不到他們在說三道四……”
手機裡,媽媽的話滔滔不絕,疼惜著她的懂事,更是為她鳴不平。
許池一邊安靜地聽著媽媽的話,一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從小,從妹妹出生那天起,因為爸爸的厭惡,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護著妹妹和媽媽……
她想儘自己所能,當她們的盾牌和護堤,保護著她們不受到傷害。
今天,她發現,媽媽和妹妹才是她的堅強後盾,是她們給了她往前走的勇氣,讓她能夠學會不畏懼,不怯懦地堅持到現在。
許池一直擦著淚水,可淚水卻怎麼也擦不乾。
她不敢哭出聲來,怕電話那頭的媽媽聽見,她隻能緊捂著嘴,發出一聲“恩”來回應著。
她把頭仰到最高,看著黑沉沉的天,捏住泛酸的鼻子,想要以此讓淚水不再流出……
慢慢地,終於止住了淚水。
許池將視線從天空慢慢移回遊樂場,一旁的路燈泛著暗淡的光,輕輕地灑落在地麵上,形成一片模糊不清的光影……
那光影漸漸地變成一道人形的影子,一個修長而挺拔的身影從昏暗中緩緩走出……許池的視線瞬間定格在那道身影上,生怕是自己在淚眼朦朧間看錯了人。
他身穿灰色休閒風衣,微風吹動著他的衣角,他卻昂然挺立地往前走,沉穩而內斂。
昏暗的路燈在他身上投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隨著他的步伐走動……
他微抬起頭,恰好和許池的視線在空中交錯,他腳步微頓,而後邁著更大的步子朝她的方向而來……
隨著他的一步步靠近,他和她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近。
許池也終於看清那個人的模樣,他的五官輪廓逐漸清晰,最先映入她眼簾的是那雙溫潤又清冽的眼睛,明明是一雙深邃的眼眸,卻含著如星辰般的光芒……
原本已經控製好眼淚的許池,在看清楚走向她的人是誰後,她心底深處剛剛才修好的河堤徹底被衝垮,決堤的河水似浪潮一般湧向她的腦海,直至眼淚又再次奪眶而出。
“小池,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呢?”媽媽察覺到她氣息的變化,著急地問她。
她低下頭抹掉眼淚,吸了一下鼻子後,才道:“媽,我沒事……我……我在吃飯,晚點再跟你說……”
剛掛掉電話,一雙鋥亮的手工皮鞋出現在許池的視線中。
來的人站在她身前,沒有說話。
許池緩慢地抬起頭,他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見她在無聲的抽泣著,他神色一凜,接著一點點地彎下腰,看清她臉上的淚痕後,伸手撫摸著她的眼角……輕柔又透著小心。
他的聲音低緩得像夜空的鳴音,“許池,你寧願一個人躲在這裡哭,卻依舊倔強得不願打電話給我嗎?”
“我……我怕……你笑我……”
許池的淚水再次變得不聽話,從眼角處流下,流進方知行的手指間,溫熱了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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