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市機械廠會議室,煙霧繚繞。
沈知微推門而入,一屋子的男人,有廠領導,技術骨乾,革委會代表,目光齊刷刷投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視與打量。
“沈工呢?”王強坐在主位,嗤笑一聲,“派個丫頭片子來?是破罐子破摔,還是瞧不起我們?”
“我爸全權委托我處理。”沈知微平靜地拿出委托書,自顧自坐下,氣場絲毫不怯。
“胡鬨!”
技術部王主任晲著她,“這是談國家大事,不是過家家!小沈,聽勸,把這字簽了,廠裡仁至義儘給你們幾十塊安置費,這事就算了!”他推過一份所謂的“處理意見”。
其他人紛紛附和,言語間滿是施舍與逼迫。
沈知微看著那份欲將父親釘在恥辱柱上的文件,前世父親含冤而死的畫麵刺痛神經。
怒火在她心底灼燒,但麵上依舊麵無表情。
這群蛀蟲,吸著父親的血,還要砸碎他的骨頭!
她慢慢抬起頭,視線掃過眾人,“各位的意思,我懂了。責任全在我父親,廠裡寬宏大量,我們還得感恩戴德,是嗎?”
“對嘛!識時務!”王強以為她屈服了。
沈知微卻驀地起身,走到斑駁的黑板前,拿起粉筆。
“既然各位領導質疑我不懂技術,”她聲音清冷斬斷嘈雜,“那我就請教一下,王副主任您主抓的軸承項目,報廢率居高不下,拖累全廠生產進度,這筆損失,又該誰負責?”
王強臉色驟變,“你聽誰胡說!”
“是不是胡說,用數據說話。”沈知微手腕揮動,寥寥數行公式和簡圖躍然板上。
“用這個改良工藝,成本降三成,壽命翻倍,報廢率可控在百分之二以內,這方案,我父親去年的報告裡就提過,卻被你們以不切實際打了回來。”
會議室瞬間死寂。
幾個老技術員猛地湊近黑板,眼睛瞪大,呼吸急促。
“天!這思路絕了!”
“這要是真的,是重大技術突破啊!”那位戴眼鏡的老技術員激動得手都在抖。
李建業看不懂,卻本能感到不妙,拍桌而起,“胡說八道!你一個女的懂什麼技術!”
沈知微轉身,語氣嘲諷,“李組長當然看不懂。你連基礎公式都念不全,靠著送禮和打小報告坐穩位置,廠裡廢鋼料偷賣出去的回扣,收得踏實嗎?”
不等他反駁,她的矛頭直指王強。
“還有你,王副主任!倒賣廠裡計劃鋼材的批條,底賬我都帶來了!“
“你們就是一群蛀空廠子的碩鼠,卻想把臟水潑在我父親身上!”
啪!
粉筆被她狠狠摔斷在講台上!
她一步步走向麵如土色的王強,“現在!”
“還要我父親簽這份認罪書嗎?或者,我直接請省巡視組的同誌,來看看機械廠到底藏了多少魑魅魍魎?”
王強渾身發抖,冷汗涔涔,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廠黨委書記顫巍巍起身,徹底慌了,“小沈同誌!誤會!都是誤會!我們立刻重新研究賠償方案!一定讓沈工和您滿意!”
沈知微站定,冷冷環視這群頃刻間土崩瓦解的領導。
“那就,好好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