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靜悄悄的,隻有晚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遠處傳來大喇叭播放革命歌曲的微弱聲音。
斷斷續續,聽得不真切。
沈知微正踮著腳晾曬剛洗好的床單,手臂上下午被陳子豪劃傷的傷口,可能因為剛碰了水有些紅腫。
還沒等她看清,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
顧硯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眉頭微蹙,“彆動。”
他也剛洗完澡,身上帶著淡淡的皂角清香,頭發還濕漉漉地滴著水。
“小傷。”她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顧硯舟從口袋裡掏出個急救盒,“見血了,傷口不處理到時候發炎了。”他低聲解釋。
動作間,他溫熱的手指不時擦過她的掌心,癢癢的。
棉簽輕輕擦過傷口,他的呼吸掃過她的手臂,想起前世她被迫跪在軍區大院接受批鬥時,隻有這個男人脫下軍裝外套。
默默披在她顫抖的肩上。
那時他的指尖也是這樣,隔著衣服傳來克製的溫度。
“顧代表對誰都這麼細心嗎?”她忍不住輕聲問。
顧硯舟動作未停,卻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那得看是誰。如果是某些總讓自己受傷的同誌,”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就得格外留心照顧。”
【表情】今晚院裡的蟬鳴聲忽然變得格外響亮。
陳衛東家,氣氛壓抑。
李曼看著暴躁踱步的陳衛和哭天搶地的張春芳,眼底閃過不耐與冷蔑。
這兩個蠢貨,除了叫罵毫無用處。
“夠了!”李曼突然提高聲音,打斷張春芳的哭嚎,“罵能把她罵回來還是能把錢罵回來?”
陳衛東一愣。
李曼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語重心長,“衛東哥,硬碰我們現在肯定吃虧,沈知微的軟肋是她父母,尤其是她爸沈國棟。”
“我聽說”李曼刻意加重這個詞,“沈工最近在私下整理的一些舊數據,好像和幾年前一批報廢的零件有關。”
“那批零件的報廢,當初可是讓廠裡損失不小。”
她眼中閃著冷光,“隻要讓王副主任發現沈工正在篡改,銷毀這些數據記錄,試圖掩蓋他當年的重大失誤甚至…”
“中飽私囊的話,這技術上的舊賬,翻起來可比莫須有的通敵更讓人信服,也足夠讓他身敗名裂,翻不了身!”
陳衛東眼睛一亮,這主意更陰險,更不易察覺。
張春芳也聽得連連點頭。
李曼看著他們,心裡冷笑,“這才是開始,沈知微,你和你家,一個都跑不了。”
小院裡。
沈知微剛幫母親喝完藥,院門被敲響,門外站著兩個身穿機械廠保衛科製服的人,臉色嚴肅。
“沈國棟同誌在家嗎?廠革委會王副主任請他去一趟,關於一批多年前報廢零件的問題,需要他配合核實一下。”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
來了!李曼的反擊,竟然這麼快?
她下意識地回頭,正對上聞聲從屋裡走出的顧硯舟凝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