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安“小郎中”的名聲越傳越遠,找上門來的病例也不再僅限於常見的小毛病。有些疑難雜症,常常讓她也感到棘手,但這正是她真正成長的契機。
這日晌午剛過,一輛牛車停在了林家院門外,車上下來一對麵帶焦灼的中年夫婦,是從鄰村白石灘趕來。男人小心翼翼地從車上抱下一隻半大的羊羔,那羊羔耷拉著腦袋,呼吸微弱,瘦得肋骨根根分明,偏偏腹部有些不合常理的膨大。
“小郎中,快給瞧瞧吧!”婦人未語先急,“這羊羔快足月了,吃奶時倒還有些力氣,可就是一天比一天抽抽,拉的都是稀溏屎,近幾日還帶了血絲兒,眼見著就不行了!”
林家的院子本就常有村民來往,見這陣仗,幾個鄰居也好奇地圍攏過來。
林歲安正在院角仔細翻曬她采集回來的黃芩片,見狀立刻起身,擦淨手快步上前。她先是仔細觀察羊羔的精神狀態,眼膜口鼻色澤,然後伸出小手,輕輕按壓羊羔的腹部,羊羔發出細微的痛苦哼叫。觸感柔軟卻有輕微的波動感。她又湊近聞了聞家帶來的、墊在筐底沾了排泄物的稻草,一股腥臭之氣撲麵而來。
她凝神思索,回憶著腦中記著可能的疾病信息。結合糞便帶血、消瘦、貧血等症狀,她初步判斷極可能是寄生蟲,如肝片吸蟲、絛蟲等。和慢性腸道感染混合所致。這在古代獸醫條件下極為難治。
空間資料提到了幾種特效驅蟲藥和抗生素,但在這裡根本不可能找到。她必須尋找替代方案。
她回憶起資料裡提到的一些具有驅蟲、消炎、止血作用的草藥,並結合本地藥草知識,艱難地嘗試“翻譯”和組合。
“大叔,大嬸,”林歲安抬起頭,語氣沉靜,“這羊羔肚子裡恐有蟲患,且不止一種,腸壁怕是已被蛀傷,故而又拉又出血。我先試著開個方子,但病症不輕,我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救回。”
夫婦倆聞言,臉上希望與擔憂交織,連連點頭:“哎哎,小郎中你隻管治,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略一思忖,轉身進去自己房間,從一排櫃子上標著藥名的藥罐布袋裡,利索地取出幾樣預製的藥粉。
“這是苦參粉,清熱殺蟲的,取兩錢。”
“這是地榆炭粉,止血解毒的,取一錢。”
“再配上些仙鶴草濃汁送服,效果更好。若家中沒有,可去溪邊陰濕處尋,葉片狹長邊緣有齒,開小黃花的就是。”
她詳細交代了每種藥的用量、用法、以及間隔時間。囑咐主人一定要保持羊圈乾燥清潔,糞便及時清理堆積發酵。
幾天後,那男人竟去而複返,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喜色:“小郎中!神了!羊羔不拉血了!稀糞也稠了些,今天早上竟主動湊到母羊身邊找奶吃了!”
林歲安又根據好轉情況,調整了藥方配比,囑其鞏固。這一次的成功,讓她對自己所學和本地藥材的結合運用,信心更足。
尋常草藥,她自家院周和近處山腳便能采到。但一些生長環境特殊或較為稀有的藥材,則需深入山林。等閒山路險徑難不住她,但她深知山林深處潛藏的危險。
每逢需進深山,她便會叫上福平和福安一起結伴進山。這邊多虎患,為了安全起見,三人一起會安全些。不過他們也不莽撞,他們仨現在耳聰目明的,聽到點不對勁的聲音就先跑了。
經過這幾年日夜不停地練武,三人身手越來越矯健。連田修文跟王氏都說等閒人物能傷得了這三人了,田桂花現在也放心讓三個身手都不錯的孩子結伴進山。
林歲安的房間裡,各種炮製好的藥材分門彆類,儲藏在防潮的陶罐或布袋中,標簽上的字越發多精細。
田桂花早已習慣女兒這般,有時還會幫她打打下手,看著那些散發著清苦藥香的瓶瓶罐罐,眼裡滿是欣慰。
久而久之,林歲安形成了一套獨特的看診流程,在鄉人眼中顯得格外“講究”,卻也格外有效。
每當有村民牽著病畜前來,她並不急於下判斷,會非常詳細地詢問家畜發病時間、症狀變化、飲食、排泄物情況、之前用過什麼土法等,不放過任何細節。
問罷,她便圍著病畜,耐心觀察。看眼神是否渾濁,看鼻鏡是否乾燥,看毛色是否枯槁,有時甚至能蹲在一旁看上一炷香的時間。
然後,她會征得主人同意,上前輕輕觸摸牲畜的耳朵、角根、腹部,感受體溫,尋找有無異常的腫脹或疼痛點。
經過這番“望聞問切”,她才綜合判斷,開出方子。
她會根據診斷,組合幾種草藥,並詳細說明煎煮方法、用量、次數和療程。
對於複雜的病例,她會要求主人隔幾日再來反饋情況,以便她調整方案。她會簡單記錄一些特殊病例的處理方法和結果。
起初,有些心急的農人覺得這娃娃郎中性子太慢,但幾次下來,發現經她手仔細看過的牲畜,好轉的更快更穩當,於是“林家小郎中看病,比人醫還仔細哩!”的說法便口口相傳開來。
通過這些努力,林歲安這個“小郎中”的名聲越發紮實。她不僅是在用空間知識,更是在將其消化、吸收、轉化,真正融入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