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裙子的樣式……程詠恩瞳孔驟縮,和她在95年李佩雯身邊看到的那個小小靈體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真的是她妹妹!而且,很可能就是這幾天會出事!
一股強烈的衝動瞬間湧上程詠恩心頭。
衝上去!提醒她們!警告她們!告訴她們有危險!她甚至下意識地向前邁了半步。
“看。”褚玄冰冷而清晰的聲音,如同警鐘,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
程詠恩下意識看了過去,她駭然看到,在李佩雯姐妹倆,尤其是那個年幼妹妹的身上,纏繞著無數極其纖細、近乎透明的淡灰色絲線!
這些絲線脆弱得仿佛一觸即斷,卻又好似堅韌無比,深深地紮入她們周圍的虛空之中,連接著無數模糊的光影,構成一張龐大而複雜的網。
“那是……什麼?”程詠恩在心底震驚地問。
“因果之線。”褚玄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蒼涼,“強行乾預,牽一發而動全身。輕則反噬己身,重則……厄運纏身,禍及無辜。”
褚玄的話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程詠恩所有的衝動。
她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年幼的李佩雯牽著懵懂無知的妹妹,消失在了巷子深處。
巨大的無力感和痛苦籠罩了她,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上眼眶,又被她死死忍住。
她隻能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用身體的疼痛來壓製內心的翻江倒海。
身邊的大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阿恩你發什麼呆?走啊!”
程詠恩猛地回過神,垂下眼瞼,掩去所有情緒,啞聲道:“……沒事。”
她強迫自己邁開沉重的腳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大忠這個礙事的“保鏢”此刻的存在感,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和窒息。
……
下午,完成所有跑腿任務,程詠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那間狹小的屋子。
她的情緒異常低落,默默地坐在床沿,眼神空洞地望著牆壁,白天看到的那對姐妹的身影和那纏繞的因果線,不斷在眼前閃現。
褚玄依舊站在窗邊,沉默地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
過了許久,久到程詠恩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時,他卻破天荒地主動開口了。
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帶著一種仿佛穿越了無儘時光的疲憊和沉重,仿佛不是在跟她說話,而是在對著無儘的虛空自語。
“千年前……我亦曾妄圖逆轉生死,強留一人於黃泉路上……”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仿佛重若千鈞,“終至滔天大禍,累及……萬千無辜。”
這短短的一句話,如同驚雷,程詠恩猛地抬頭看向褚玄。
陰影中,他的側臉線條冷硬,那雙總是深邃難測的眼眸裡,此刻清晰地映著一種刻骨銘心的痛悔和蒼涼。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確地透露自己沉重不堪的過去。
雖然語焉不詳,但“滔天大禍”、“累及萬千無辜”這幾個字,足以讓程詠恩感受到那如山嶽般沉重的過往。
原來他對因果如此敬畏,甚至到了近乎冷酷的地步,並非天性涼薄,而是血與淚的教訓。
一股強烈的震撼和難以言喻的心痛席卷了程詠恩。
她看著陰影中那個挺拔卻仿佛背負著整個幽冥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他那份近乎偏執的克製。
他不是不想幫,而是不敢再重蹈覆轍!
房間裡的空氣沉重得幾乎凝固。
程詠恩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湧,聲音放得很輕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思考後的決斷。
“那……如果不去碰那個‘果’,而是找到那個製造悲劇的‘因’呢?找到那個姓裘的,毀掉他抓人的計劃,毀掉他害人的源頭……這算不算,在因果之內?”
她的話像一道微弱卻堅定的光,刺破了房間裡的沉重黑暗。
褚玄猛地轉過頭,目光如電,直直地射進程詠恩的眼底。
那裡麵有震驚,有審視,更有一種被某種強烈可能性點燃的幽深火焰。
兩人隔著昏暗的光線,視線在空中緊緊交纏,無聲地交換著複雜的思緒。
良久,褚玄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那向來清冷無波的聲音裡,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此法……或可一試。但……”他加重了語氣,目光銳利如刀,“需萬分慎重。斬‘因’亦如涉險灘,稍有不慎,反噬之力足以將你我,乃至此方時空,一同拖入深淵。”
他承認了她的思路,卻也給出了最嚴厲的警告。這不再是旁觀,而是決定並肩踏入那危險的因果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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