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得不算雅觀,甚至有些狼吞虎咽,卻透著一股專注於食物的滿足,每一口都吃得極認真,仿佛在品嘗天下至味。
桌上的食物肉眼可見地減少。
尤其是那盆肉,大半都進了牛憨的肚子。
他一連吃了五大碗粟米飯,又將盆裡剩的肉湯拌了飯,吃得乾乾淨淨。
張飛舉著酒杯,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四弟力氣大,料想食量也不小,卻沒想到竟大到這個地步!
這飯量,都快抵得上他加上莊裡兩個最能吃的莊客了!
劉備眼中也掠過一絲訝異,隨即化作更深的笑意與不易察覺的憐惜。
他看得出,這四弟怕是許久沒這樣痛快地吃飽過了。
關羽撫髯的手再次頓了頓,丹鳳眼中精光一閃,心下暗讚:
“果然非凡,食量亦超常。”
牛憨將最後一口飯咽下,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這才發覺三位哥哥都看著自己。
他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臉膛透出一絲暗紅,訥訥道:“俺……俺吃多了……”
張飛猛地回神,哈哈大笑:“不多不多!四弟好肚量!這才像俺的兄弟!莊客!再去備些飯食來!”
他非但不嫌,反而覺得這般吃相豪邁,極其對自家脾氣。
劉備溫聲道:“四弟正是長力氣的時候,多吃些應當。以後在哥哥們這裡,斷不會再讓你餓著。”
牛憨聽著這話,心裡那股暖意更燙了。
他放下碗筷,望著眼前三位兄長,雖相識不到一日,但他們給他飯吃,給他屋住,待他這般好。
他那顆簡單的心被一種飽脹而滾燙的情緒填滿。
他不太懂“匡扶漢室”究竟要做什麼,也不太明白“上報國家下安黎庶”有多麼艱難。
但他認準了一個最樸素的道理:誰給他飯吃,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他就聽誰的話。
大哥劉備,是好人。
二哥關羽,是好人。
三哥張飛,是頂好頂好的人!
他們現在是他牛憨的兄弟了。兄弟,就是要一起吃飯,有難同當,有活一起乾。
酒足飯飽,席間氣氛愈發融洽。
張飛命莊客撤去殘席,換上粗茶。
四人圍坐,茶湯的熱氣嫋嫋升起,混著桃園裡飄來的淡淡花香。
張飛是個急性子,呷了口茶便嚷嚷開來:
“大哥!如今俺們兄弟四人齊聚,人手也夠了,接下來該乾大事了吧?你說,咋整?俺都聽你的!”
劉備神色溫和卻堅定,他目光掃過三位兄弟,緩緩道:
“三弟莫急。欲成大事,需有根基。我等如今雖有壯誌,卻無兵馬,如同無刃之刀。
眼下第一要務,便是招募鄉勇,積草屯糧,打造軍器,方能有所作為。”
關羽頷首,丹鳳眼中閃爍著思忖的光芒,他撫髯接口道:
“大哥所言極是。招募鄉勇,貴在精而不在多,更需忠心可靠。
黃巾欲來的消息,已然傳遍涿郡。
若聞我等欲保境安民,必有義士來投。隻是,這招募之事,需有章程,亦需錢糧支撐。”
“錢糧軍械,包在俺身上!”張飛把胸膛拍得砰砰響,“俺這莊上頗有積蓄,莊後桃園旁還有一處鐵匠鋪,俺自家就能督造兵器!要多少,造多少!”
他底氣十足,家資豐厚正是他敢說出“俺頗有家資”的底氣。
劉備欣慰地點頭:“有三弟在,錢糧軍械我便放心了。隻是這招募之人,須得一位既有威望,又能識人、能鎮得住場麵的方可。”
話音剛落,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正在努力理解“章程”、“支撐”是什麼意思的牛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