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稠擦乾臉上血跡,上前一步,拱手道:
“將軍息怒,何必為此等小人物大動肝火?末將倒有一計,或可治那劉備。”
董卓目光掃向他:“講!”
樊稠臉上露出一絲怨毒的笑意:
“將軍,劉備既自詡白身,我們便順水推舟——軍中糧草,豈有供給白身客將之理?”
他頓了頓,繼續道:
“命他守糧道,更是一步妙棋。”
“若守得好,是將軍調度英明;若有半分差池……便可依軍法問罪。”
“是殺是剮,全憑將軍決斷,皇甫嵩也難有微詞!”
董卓聽著,臉上的怒容稍霽,眯起了眼睛。
這時,一旁惴惴不安的牛輔,眼見董卓怒氣稍平,也趕忙上前一步,想要彌補方才的過失,
他抱拳躬身,聲音帶著幾分急切道:
“嶽丈大人!樊將軍此計甚妙!末將也有一計,雙管齊下,必叫那大耳賊死無葬身之地!”
董卓斜睨了他一眼,鼻腔裡發出“嗯?”的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牛輔得到鼓勵,眼中閃過狠毒之色。
壓低聲音道:“劉備僅四百騎,卻皆駿馬銳甲。在黑山賊眼中,便是塊肥肉。隻需將他兵少勢孤、獨守糧道之事,暗中透露給賊寇……”
“如此,既能借刀殺人,又可保全嶽丈清名,豈非兩全?若劉備覆滅,皇甫嵩豈能怪罪?隻能怨他自家無能!”
董卓聞言,點了點頭,但考慮到牛憨武勇,又問到:“若黑山賊人不堪重用,又當如何?”
樊稠繼續答話:
“即便不成,亦無大礙。待將軍攻克廣宗、擒殺張角,便是天大的功勳!”
“屆時加官進爵,威震四海。”
“而那劉備區區偏師遠戍糧道,何功可立?”
“一旦戰事終了,他不過一介白身,私兵須散,性命前程,皆在將軍掌中。”
“何須此時與他計較,反損聲威?”
這番話,可謂說到了董卓的心坎裡。
是啊,隻要拿下廣宗,天大的功勞在手,劉備這點芥蘚之疾,隨手就可抹去。
現在跟他計較,反而落了下乘,顯得自己氣量狹小。
想到此處,董卓心中的怒火漸漸被壓了下去。
他重重哼了一聲,臉色雖然依舊陰沉,但殺氣已斂去不少。
“哼,便依你所言。”
他重新坐下,語氣緩和了些,但依舊冰冷,
“就讓那大耳賊再多蹦躂幾日!待老子破了廣宗,再慢慢跟他算總賬!”
…………
沙河雖然與廣宗隻有數十裡路程,但其實位於趙國境內,背靠太行,與並州隻有一山之隔。
劉備三人率麾下騎兵,離了大營,自向西南行去。
一路所見,愈顯荒涼。
廣宗主戰場的殺聲漸不可聞,取而代之的是夏日得烈日。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前方地貌開始變化。
平坦的原野逐漸被起伏的丘陵取代,一條已然枯竭的河床蜿蜒於大地之上,如同一條僵死的巨蛇——這便是沙河。
河床一側,倚靠著太行山餘脈的隆起之處,目光遠眺,能看到一座小縣城就在那處。
縣城不遠處,則是董卓所說隘口。
劉備沒有將部隊駐紮在隘口,而是轉身進了沙河縣城。
此處情況不明,故他更加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