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給稻田鍍上一層金邊,蕭朔就被老周拽到牛棚前。
老黃牛“哞”地低鳴一聲,潮濕的鼻息噴在他手背,粗糙的皮毛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
“這是老黃,性子倔得很。”
老周把韁繩塞進他手裡:“城裡人不是常說要體驗生活?今兒就讓你試試真家夥。”
蕭朔下意識挺直脊背,襯衫領口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跡。
他瞥見不遠處宋惜堯正架著三腳架調試相機,白色連衣裙在晨風中輕輕擺動,發絲間彆著他昨天摘的野雛菊。
“放心拍!”
他故意提高聲調,伸手抹了把額頭的汗:“讓你見識下什麼叫專業農夫。”
老黃卻似是聽懂了挑釁,突然甩動尾巴,蹄子不安地刨著泥土。
蕭朔握緊韁繩正要邁步,老牛突然“哞”地長叫一聲,頭也不回地往前衝。
韁繩瞬間繃緊,他踉蹌著往前撲,草帽“啪嗒”一聲飛進稻田中央。
圍觀的村民爆發出哄笑,秋嬸笑得直拍大腿:“我就說城裡人哪是種地的料!”
泥漿裹著碎草灌進蕭朔的衣領,他掙紮著坐起身,褲腿上的泥巴往下直淌。
宋惜堯笑得直不起腰,相機快門聲“哢嚓哢嚓”響個不停。
“彆拍了!”
他漲紅著臉抗議,伸手去夠漂在水麵的草帽,卻再次滑進泥坑。
這次他乾脆躺在泥地裡,望著天空喘粗氣,鬢角的碎發黏在汗津津的額頭上。
笑聲漸歇時,老周蹲下身遞來旱煙杆:“使蠻力可不行。”
他指了指老黃耳後的一處胎記:“得順著它的性子來。”
蕭朔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學著老周的樣子輕撫牛背。
老黃的尾巴漸漸安靜下來,溫熱的呼吸噴在他手腕上,像是某種無聲的和解。
日頭升到頭頂時,蕭朔終於能牽著老黃慢慢犁地。
木犁破開濕潤的泥土,翻起深褐色的浪花。
宋惜堯端著相機跟在旁邊,鏡頭裡的蕭朔早已沒了早晨的狼狽。
汗水浸透的襯衫緊貼後背,手臂上的肌肉隨著動作起伏。
沾滿泥巴的褲腿下,是穩穩踩在泥水裡的赤腳。
“看鏡頭!”
她突然喊道。
蕭朔轉頭的瞬間,陽光正從他身後傾瀉而下,在揚起的泥漿上折射出細碎的金光。
老黃似乎也受到感染,昂首發出一聲清亮的長鳴,驚起幾隻白鷺掠過稻田。
夜幕降臨時,蕭朔癱在老宅的竹椅上,渾身酸痛像被人捶打過。
宋惜堯端來熱水,毛巾浸在銅盆裡發出“嘩啦”聲響。
“讓我看看摔著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