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房的門簾是用駝毛撚成的,其其格阿媽端著銅壺從裡間出來,銀飾在袖口叮當作響:“快進來,剛煮的奶茶還燙著呢。”
氈房中央的火塘正燃著鬆木,火苗舔著銅壺底,把兩人的影子投在氈壁上,忽明忽暗。
宋惜堯彎腰脫鞋時,發梢掃過蕭朔手背,他下意識想抬手替她攏,卻像突然忘了動作,手懸在半空。
“嘗嘗這個。”
其其格阿媽把一碟奶豆腐推到他們麵前:“我們這兒的奶豆腐,要配著沙棗吃才香。”
宋惜堯叉起一塊奶豆腐,剛要送進嘴裡,想起蕭朔不愛吃太膻的東西。
以前在餐廳吃飯,她總會提前讓服務員把他碗裡的香菜挑出來,此刻卻愣了愣。
他昨天在長途車上啃乾麵包時,不是說想嘗嘗牧民的奶食嗎?
“你試試?”
她把奶豆腐遞到他嘴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唇角。
蕭朔像被燙了似的偏頭,卻還是張口咬住了。
奶味混著微酸在舌尖漫開,他皺了皺眉,卻看見宋惜堯正盯著他笑,眼睛彎成月牙。
“很怪吧?”
她問。
“還好。”
他含糊地說,伸手想去拿沙棗,卻碰翻了旁邊的鹽罐,粗鹽粒撒在氈毯上。
他慌忙去撿,手指被鹽粒硌得生疼。
宋惜堯也蹲下來,兩人的手在慌亂中撞在一起。
“彆動,我來。”
她輕聲說,從包裡摸出紙巾,一點一點把鹽粒攏起來。
“以前在家,你從不乾這些的。”
他說。
“以前在家有阿姨啊。”
她抬頭看他,眼裡閃著狡黠的光:“再說了,蕭總監什麼時候見過自己打翻東西?”
他被噎了一下,卻笑了。
傍晚時其其格阿媽要去擠牛奶,讓他們幫忙照看正在學步的小孫子。
孩子穿著厚厚的蒙古袍,搖搖晃晃地撲向宋惜堯。
她伸手去接,卻被孩子撞得後退了兩步,蕭朔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兩人一起跌坐在氈毯上。
孩子咯咯地笑,伸手去抓宋惜堯頭發上的發卡,她沒躲,任由那隻小胖手在發間亂抓,轉頭衝蕭朔眨眼睛:“你看他多喜歡我。”
夜裡躺在鋪著羊毛氈的床鋪上,能聽見外麵的風聲卷著馬嘶。
宋惜堯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蕭朔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
“冷嗎?”
他問。
“有點。”
她的聲音悶悶的。
他把旁邊的毛毯拉過來,蓋在她身上,手臂不小心環住了她的腰。
她沒有掙開,反而往他懷裡縮了縮。
“你還記得嗎?”
她忽然說:“我們第一次出差,住的酒店空調壞了,你也是這樣抱著我取暖的。”
他當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