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倚在冰涼的窗欞邊,卷發半掩著春潮未退的臉頰,望著那消失在巷口的挺拔背影,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眉梢眼角的春色,掩不住那絲籌謀。
王琳一直想逃離曹峰,但是沒找到合適的人幫自己。
侍女巧兒悄步上前急切的說著:“夫人,這藥真靈!龍二爺拿下了!可……他能帶咱們逃離津塘嗎?”
巧兒憂心龍二隻在黑市撈錢,手下沒幾個能打能殺的兄弟,怕鬥不過曹峰。
而她們主仆接觸過的其他的人,都是一幫毫無擔當的混子,哪有人敢幫她們。
王琳皺眉整理淩亂的旗袍領口,聲音冷著說:“先把屋子收拾乾淨,一點痕跡都不能留。彆讓曹峰那老東西看出什麼。”
說完,王琳沒理會巧兒的擔憂,轉身進屋。
龍二最大的價值,從來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他兩年時間就能做到小頭目,掌控那張盤踞在黑市、千絲萬縷的龐大利益網……這才是能撬動津塘的杠杆!
寒氣凜冽的街頭。
呼嘯的北風卷著冰碴子,刀片般刮過青石板街巷。
遠處,日軍巡邏車淒厲的警笛聲,如同生鏽的鋸子在鐵皮上反複拉扯,刺得人後頸發緊,寒毛倒豎。
龍二揉著微酸的腰眼,懷裡十幾個銀元硌著肋骨——是王琳塞的“辛苦費”。
原身龍二混的還可以,但是也沒拒絕這點小錢。
一陣空虛從後腰直竄胃袋,年輕的身體就是本錢,一頓熱乎的就能補回來。
他循著肉香,拐進一家熱氣蒸騰的包子鋪。濃鬱麥香混著肉餡的鮮氣,勾得腹中饞蟲大動。
津塘包子,一絕在水餡半發麵,講究現包、現蒸、現吃。
剛出籠的包子端上桌,皮兒薄厚勻稱,透出裡頭晃悠悠的湯汁。
龍二迫不及待拈起一個,小心咬破個小口,滾燙鮮美的汁水“滋溜”一聲滑入喉中,暖意瞬間熨帖了四肢百骸。就著熱騰騰的羊雜湯,他吃得酣暢淋漓。
店門口,幾個瑟縮在寒風裡的小乞丐,眼巴巴地盯著他手裡的包子。
骨瘦如柴的身子裹著破爛單衣,凍得通紅的指頭含在嘴裡,像風中殘破的紙片抖個不停。
龍二喉頭一哽。前世刷過難民的黑白紀錄片,可哪有眼前這活生生的景象來得錐心?
龍二掏出剩下的銀元,拍到桌子上,對著櫃台喊道:“掌櫃的,去弄點頂餓的便宜貨,門口那幾個小要飯的,彆讓他們餓死在我眼皮底下。”
龍二知道,錢直接給這些孩子,轉眼就得被搶光。這世道,心善……得藏著。
老板聽完龍二的話,然後看著桌上的銀元,忙不迭作揖,說道:“哎喲!二爺慈悲!小的替這幫小討飯的謝謝您!”
很快,幾籠雜合麵窩頭、一大桶飄著零星蛋花的紫菜湯抬了出來。
老板把東西給龍二看了看,說:“二爺您彆嫌棄寒磣,就這,他們過年也未必吃得上!”說完,老板賠著笑。
龍二點點頭。門外,孩子們捧著碗狼吞虎咽,燙得齜牙咧嘴也不肯慢半分。龍二看著,忽覺嘴裡的包子沒了滋味。
老板捧著剩下的銀元,湊上來低聲說:“二爺,您的錢……”
龍二直接把錢扔回去說道:“爺給出去的,沒往回拿的理。給他們多添兩頓熱乎的。”
老板忙不迭的答應著說道:“得嘞!二爺放心!保證讓這群小崽子冬天多吃幾頓飽飯!”然後躬身退下。
這時,鄰桌一位喝茶的中年男人,笑眯眯摘下禮帽,緩步踱到龍二桌旁笑著說:“龍先生,彆來無恙啊?”
龍二神色一震!旋即堆起熱絡笑容起身,雙手握住對方伸來的手,中指和食指在他手背上極快地輕拍兩下——三年前黑市交易的暗號!
龍二哈哈笑著,聲音洪亮道:“哎喲!吳老板您抬舉了!我一街麵上混飯吃的粗人,哪當得起您一聲‘先生’!”
吳老板正是吳敬中!未來的軍統津塘站站長,餘則成的老師。如今複興社(軍統前身)的老牌特務。
三年前,他化身“吳老板”,在津塘黑市與龍二有過幾樁“買賣”,彼此都賺得盆滿缽滿。
龍二熱情洋溢地拉開椅子:“您快請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