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與吳敬中各懷心思,刻意結交之下,約定聯絡方式倒也順理成章。
複興社,津塘站安全屋。
鐵門在身後“哐當”一聲重重合攏,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屋內,吳敬中煩躁地扯鬆領口,猶嫌不足,又猛地拽開第二顆紐扣。
家國危如累卵,他臨危受命重返津塘,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壁燈昏黃的光暈勉強驅散一角黑暗。
隨從肅立一旁,筆尖在記錄本上發出單調而急促的“沙沙”聲,像是某種倒計時。
吳敬中指尖敲擊著桌麵,煙灰簌簌落在攤開的文件上,然後沉聲吩咐道:“情報去確認,本月十三,漢奸穆連成將在津塘碼頭為日本人轉運物資。目標——華東、華北前線,鬼子冬季攻勢的命脈!”
吳敬中攥緊的拳頭突然狠狠砸下,震得桌上茶杯裡的水劇烈晃動,蕩開一圈圈漣漪。繼續有條不紊的吩咐道:
“偵查隊!給我把物資種類、運輸路線,扒個底朝天!站內人員,依據數據,推演日軍兵力部署!”
“各組聯絡員,保持信息暢通,一刻不得懈怠!”
“報務組,枕戈待旦,重大消息即刻上報!”
“行動隊,整裝待命,命令一到,即刻出擊!”
“我坐鎮中樞,協調部署,計劃隨時調整!”
說完這些,吳敬中目光如炬,掃過安全屋眾人:“這仗能不能贏,前線靠槍炮,後方——就靠我們手裡的情報硬不硬!”
隨從們肅身應道:“是!”
看著隨從們肅立精乾的樣子,吳敬中心裡盤算,這是一份能左右戰局、價值連城的情報。一旦查實,前線將士的血就能少流;若能劫下,更是潑天之功!
此時吳敬中卻猛地壓低嗓音,寒意森然的說:“小鬼子的特務不是吃素的!從此刻起,所有人——單線聯係!”
說著,他“唰”地抽出腰間的勃朗寧手槍,熟練地檢查彈匣,黃銅子彈在昏光下泛著冷硬的幽芒。
“兄弟們記牢了,若落進鬼子手裡,要麼自裁!要麼第一時間咬碎臼齒後的‘糖丸’(氰化鉀)!誰敢被活捉……”他聲音冷得像冰,“就當叛徒處理!寧可屍骨爛在海河喂魚,也休想吐出半個字!”
“是!”隨從挺直脊背,肅然敬禮。吳敬中疲憊地揮揮手,他隨即躬身退下。
安全屋重歸死寂,隻有老舊的木椅在吳敬中沉重的身體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他指間的香煙明明滅滅,煙霧繚繞中,目光死死釘在牆上那張斑駁的華北地圖上,仿佛要穿透紙背,看清日軍猙獰的獠牙。
然而,思緒卻不自覺地飄向龍二那張過分殷勤的笑臉。
吳敬中心底冷笑,然後自言自語的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間諜的鐵律就是懷疑一切。
這個輕易送給自己絕密情報的“故交”,時機太巧,情報給得太快太準。可眼下火燒眉毛,日軍後勤這條線,偏偏卡在津塘這個北方水陸樞紐,而碼頭的咽喉,又死死扼在青幫這群地頭蛇手裡。
津塘淪陷區的碼頭轉運,是青幫的地盤。從清朝開始,青幫就幾乎掌握了陸運海運。碼頭上的事,還真離不開這些人!
此刻國難當頭,容不得半分猶豫!
凡有利於抗敵之事,縱是刀山火海、與虎謀皮,他吳敬中也得闖!哪怕此身……萬劫不複!
指節無意識地扣著粗糙的椅坐,他喉間溢出一聲壓抑而悲愴的戲腔吟唱:
“英雄不惜身……先將熱血染征塵……男兒到死……沙場作烈魂……”
龍二離開飯館,朝著碼頭方向走去。
清冷的月光潑灑在津塘的街巷,青石板路泛著幽光。
他掂量著手中吳敬中給的銀元,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古樸精致的翡翠扳指——入手溫潤,造型透著股貴氣。
忽然,一個冰冷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響起:
【檢測到高純度能量源(帝王綠翡翠),符合係統激活條件。是否激活?】
龍二猛地頓住腳步,警惕地左右張望。
空寂的街道隻有月光和他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