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裡誰人不知龍二爺身懷童子功?
往日裡對媚仙百般撩撥,也隻限於過手癮,從未留宿。
姑娘們私下打賭,誰能破了他這金身。沒成想,竟讓媚仙姐借著酒勁一舉拿下……
龍二匆匆出門,卻感覺饑腸轆轆,隨便尋了個早點攤子,狼吞虎咽起來。
剛咬了一口油條,旁邊就傳來戲謔的聲音:
“二哥!好身板兒!練武的就是不一樣!折騰半宿,還能起這麼早,精神頭倍兒足啊!”
龍二抬頭,來人正是碼頭管事李迅。
他頭戴禮帽,一身開襟唐裝,寬腰帶束著魁梧的身軀,方麵闊口,筋肉虯結,標準的幫派悍將打扮。
李迅也是愛色的,顯然也是剛從萬花樓這溫柔鄉出來。
兩人同為曹峰手下,李迅管碼頭打殺,龍二掌黑市財路,平日井水不犯河水,關係尚可。
龍二沒理會他的調侃,咽下餛飩笑道:“迅哥,巧了!正有事找你,坐下邊吃邊聊,省得跑碼頭。”
“成!”李迅一屁股坐下。
龍二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極低:“亨利商行,三十箱磺胺,急送淞滬吳淞口。明晚,必須上船。”
李迅眼睛瞪得銅鈴大,險些拍案而起,低聲道:“二哥!你…你接私活?!曹老大知道了,咱倆腦袋都得搬家!”
“慌什麼?”龍二慢條斯理地吹著餛飩湯,“曹老大親自交代我去談的,妥了。回頭還得跟他彙報。先跟你通個氣,明晚出貨你安排。”他喝了口湯,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碼頭苦力的工錢,按三倍算。巡防隊的‘夜茶錢’、給日本人的孝敬…所有雜七雜八的費用,全算在亨利那洋鬼子頭上!往死裡榨,彆手軟!”
他放下碗,看著李迅:“曹老大想入股亨利商行。這次他們出得血越多,以後入股越順當。
這是給他們‘表誠意’的機會!他們多出,碼頭兄弟就能少攤。
省下的錢…多發點給碼頭的弟兄們,讓大家過個肥年!”
李迅眼中精光一閃,抱拳道:“二哥仗義!兄弟承情!”他抓起根油條塞進嘴裡,嚼了兩口,忽然壓低聲音:“當兄弟的提醒一句,昨晚在萬花樓…瞧見曹老大身邊的眼線了,像是專門盯著你。”
龍二夾餛飩的筷子頓在半空。昨晚用英語談的,私下入股的事外人難知…但那個買辦張晉倫,可是門兒清!
他不動聲色地點頭:“謝了,迅哥。”臉上笑容不變,語氣卻冷了幾分:“咱們這位老大,是恨不得給咱脖子上套根繩,拴在他褲腰帶上才安心。”
“哼!”李迅一抹嘴,站起身,“你心裡有數就好。你人太仗義,還對這種老大掏心掏肺?我告訴你不值當!走了,明兒碼頭見!”說罷,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龍二看著他的背影,心下明白了。
自己在黑市經營日久,做生意,要的是人頭熟,除了曹峰安插的賬房釘子,手下兄弟早已歸心。
可李迅在碼頭就難了——曹峰忌憚他手下那群亡命徒抱團,不斷調走他的心腹舊部,換上新人加以製衡。
碼頭這刀把子,攥得曹峰寢食難安。
自己是曹峰的錢袋子,李迅是曹峰的刀把子。
如今這錢袋子和刀把子,都對老大起了異心…曹老大,你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