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塘的混亂如同一個不斷擴散,將穆連成、李鶴翔、袁三海三方勢力以及他們背後的日本主子都深深卷入其中。
街頭械鬥、貨物被扣、黑幫火並、軍方調查……各種消息如同碎片般通過不同渠道彙攏到李維恭這裡。
他藏身於一處極其隱秘的安全屋,這裡甚至不為津塘站任何現有人員所知,是他為自己預留的最終避難所。
窗外城市的喧囂與危險似乎被厚厚的牆壁隔絕,但他內心的焦灼卻與日俱增。
津塘站損失是慘重的。兩個核心電台小組被毀,多名資深特工犧牲或被俘,數個重要聯絡點和安全屋暴露廢棄。整個津塘站的組織架構幾乎被打散,元氣大傷。
軍統局本部的斥責電文言猶在耳,“蟄伏待機”“戴罪立功”的指示像山一樣壓在他心頭。
“亂吧,亂得好!”李維恭笑著,“你們鬥得越狠,眼睛就越是隻會盯著對方,就越沒精力來理會情報諜戰。而這,正是軍統情報站重新恢複的最好時機!”
而恢複元氣,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錢。安置傷員、撫恤家屬、重建聯絡點、購置新的電台、招募新的外勤人員……每一項都需要真金白銀。
此刻,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吳敬中離津前埋藏最深、保護最嚴的那枚棋子——“財神”曾銘。
曾銘的潛伏等級極高,直接對站長負責,知道曾銘存在的人隻有他和重慶的戴局長。
但如何安全地聯係曾銘,成了大問題。原有的死信箱和聯絡方式很可能都已暴露或不安全。他必須設計一個絕對安全的新方式。
...
夜,春雨靡靡。
法租界邊緣一條僻靜的街道,因最近的動亂,行人愈發稀少。
曾銘打著雨傘,快步走過街道。
他剛剛從報社工出來,懷裡揣著明天要校對的稿樣,神情略帶疲憊,但眼神深處卻始終保持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就在十分鐘前,他在回家必經之路的一個老舊郵箱的指定縫隙裡,摸到了一小截看似無意卡住的彩色粉筆頭——這是最高級彆的緊急聯絡信號,意味著上級要在今晚與他接頭。
他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津塘站剛剛遭受毀滅性打擊,此時啟用他,必然是到了萬分危急或緊要的關頭。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按照應急預案,繞了幾個圈子,確認身後沒有“尾巴”後,才走向約定的接頭地點,西藥店的後巷。
巷子裡光線昏暗,隻有遠處路燈投來的一點微弱反光,映照著濕漉漉的牆壁和堆積的雜物。
一個穿著深色雨衣、帽簷壓得極低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般靠在最裡麵的牆角,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若不是曾銘熟知位置,根本無法發現。
曾銘的心臟砰砰直跳,他放緩腳步,輕輕咳嗽了三聲。
陰影裡的身影動了一下,回應了兩聲短促的鳥鳴聲——暗號對上了一半。
曾銘停下腳步,低聲道:“掌櫃的,家裡的甘草快用完了,您這兒有好的進貨路子嗎?”這是確認對方身份的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