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接到吳敬中緊急約見的信號時,正在核對婚禮的賓客名單。他敏銳地察覺到吳敬中約定的地點和方式都透著一股不尋常的急切。
在一處絕對安全、確保無人跟蹤的郊外廢棄倉庫裡,龍二見到了麵色鐵青、眼窩深陷的吳敬中。
“大哥,出什麼事了?”龍二心中一沉,預感到不妙。
吳敬中沒有廢話,直接將譯電遞給了龍二,聲音沙啞:“看看吧,戴老板的直接命令。”
龍二快速掃過電文,瞳孔驟然收縮。他抬起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取消?為什麼?!我們一切都準備好了!機會千載難逢!”
“為什麼?”吳敬中冷笑一聲,笑容裡充滿了苦澀和嘲諷,“因為渝城的老爺們,又在和日本人搞什麼秘密媾和了!他們怕我們這邊動靜太大,嚇跑了他們的‘和平使者’!”
龍二瞬間明白了。他想起前世模糊的曆史記憶,抗戰相持階段,確實存在過幾次日蔣秘密接觸。他感到一陣荒謬和憤怒,前方將士浴血奮戰,敵後人員舍生忘死,後方卻在進行著這種肮臟的交易!
“那我們……”龍二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
“取消!立刻取消!”吳敬中斬釘截鐵,儘管心中在滴血,“人員疏散,裝備藏好,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這是死命令,我們不能違抗。”
他看向龍二,語氣沉重:“兄弟,對不住,讓你白忙一場,還擔了風險。”
龍二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他比吳敬中更能理解這種“政治”的肮臟,但也更清楚違抗上命的後果。他迅速冷靜下來,沉聲道:“大哥言重了。既然是上峰命令,我們執行就是。隻是……可惜了這次機會。”
“是啊,可惜了……”吳敬中望著倉庫破敗的屋頂,長長地歎了口氣,仿佛一瞬間老了幾歲,“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我們在這敵後拚死拚活,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種幻滅感,比任務失敗更讓人窒息。
龍二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大哥,行動雖然取消,但我們的準備並非全無用處。至少,我們摸清了三號碼頭的布防,打通了一些關節,訓練了人手。這些東西,將來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吳敬中看向他,眉頭微蹙:“你的意思是?”
“明的不行,來暗的。”龍二壓低聲音,“攪渾水,製造混亂,轉移視線,不是缺經費嗎?趁機敲詐幾個漢奸、或者……再等幾天,咱們撈點實實在在的好處。就是穆連成承諾的東北土產生意,我得讓它名正言順、徹徹底底地落到我手裡!”
吳敬中目光閃動,明白了龍二的意圖。大的行動被禁止,但小的博弈和利益爭奪並未停止。在服從命令的大前提下,儘可能地為己方爭取利益,這並不矛盾。
“好!”吳敬中重重拍了拍龍二的肩膀,低聲答應道:“你自己就按你說的辦!我現在就是個擺設,什麼也乾不了。婚禮,照常舉行!”
龍二心想,你不敢,有敢的!
日本人現在擺明要對付我紅票,真當我紅票敵後搞破壞是假的!?你都擺明車馬主要對付我紅票了,我紅票怎麼會讓你稱心如意!等死吧小鬼子!
這消息隻要紅票知道,這船上的日本人和物資肯定全玩完!消息都不用散播,碼頭上在龍二和李迅刻意地‘維護下’,不少紅票都潛伏在那邊。
你吳敬中不能動手了,紅票估計比龍二知道的都早。
...
津塘的初夏,空氣中已然帶上了幾分黏膩的濕熱,但更炙熱的,是湧動在各方勢力間的暗流。
龍二與穆晚秋的婚禮,定於下月初六在津塘最負盛名的“六國飯店”舉行。
這早已不是一場簡單的婚宴,而是一場各方勢力粉墨登場、進行權力展示與利益交割的公開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