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能觸及他內在的方式。
“飛兒。”
柳如煙的聲音變得平緩,不再刻意魅惑,反而多了一種探討的意味。
“本座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請教”二字一出,遠處用神念偷聽的長老們全都心頭一震。
堂堂合歡宗主,化神期的大能,竟然對一個元嬰期的後輩,用上了“請教”?
宇飛的眉梢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來了來了,終極麵試環節。】
【又要考驗我的專業能力了。】
柳如煙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
“我合歡宗以情入道,本該是駕馭情感的大師,可為何,門下弟子,包括本座在內,卻總是被情所困,甚至為情所傷,最終走向毀滅?”
這個問題,是合歡宗曆代宗主都無法解決的魔咒。
也是她自己“情枯”之毒的根源。
她的呼吸停滯,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宇飛的側臉上,想捕捉到一絲表情變化。
然而,沒有。
宇飛沉默片刻,然後吐出兩個字。
“舍本逐末。”
聲音很輕,很平淡。
這兩個字,讓柳如煙身體微顫,她反複咀嚼這四個字。
是了……
合歡宗隻求用情換取力量,用雙修提升修為,用魅力征服他人。
可誰又真正探究過“情”的根源?
她們在用,卻不懂。
“那……何為本?”
柳如煙的聲音急切起來,她自己都沒發現,姿態已是求教。
宇飛轉過頭,第一次正眼看她。
“燃料。”
又是一個簡單的詞。
柳如煙徹底愣住。
燃料……
情感,隻是修行的燃料?
這個說法,簡單,粗暴,卻顛覆了她五百年的認知。
她一直將情感視為道,視為法,視為與自己一體的東西。
卻從沒想過,那可能……隻是個工具?
【叮!宿主無意間點撥宗主,柳如煙對你的道心產生更深層次的敬畏!獎勵:修為+10年!】
係統提示音響起。
宇飛內心平靜。
【就這?這不就是工作和工資的關係嗎?】
【老板天天跟你畫大餅,最後不還是要看報表?這麼簡單的道理,這瘋婆子卡了五百年?活該中毒。】
柳如煙胸口劇烈起伏,感到道心的一處瓶頸,竟然有了一絲鬆動。
她看著宇飛,那張俊美的臉上,平靜得可怕。
可正是這份平靜,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不是不懂,他是……不屑。
他早已看穿本質,所以不屑於討論過程。
“最後一個問題。”
柳如煙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將自己最大的困境,用一個比喻問了出來。
“若有一人,以火修行,控火之術已至化境,但此火之中,藏有寒毒,時時刻刻侵蝕他的本源。他既無法舍棄此火,也無法驅除寒毒,終日有被烈火焚身、或被寒毒凍結的危險。此局……何解?”
這說的,就是她自己。
合歡功法是火,情枯之毒是寒毒。
她被困在這個死局裡,數百年不得寸進。
宇飛聽完,沉默了。
柳如煙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這題超綱了啊……又玩火又玩冰的,擱這兒冰火兩重天呢?】
【我想想……項目核心出了BUG,又不能停機維護,還不能回滾版本……這不是要命嗎?】
【有了!】
宇飛看著她,神色依舊淡漠。
“換柴。”
簡簡單單兩個字,再次出口。
柳如煙僵在原地。
換……柴?
她所有的思路,都是如何控火,如何壓毒,如何在兩者間平衡。
她從未想過……問題可能出在產生火焰的“柴”本身?
她的功法,她的道基,她的一切……難道從根子上,就是錯的?
這個念頭劈開了她識海中最深的黑暗,讓她看到了一絲恐懼又渴望的光。
這一刻,她再看眼前的銀發青年,他不再是鼎爐,也不是聖子。
他是一座深不可測的道藏。
一部活著的無上法典。
她對他的感覺,變了。
那股瘋狂的占有欲,非但沒減,反而更加洶湧、偏執。
但在這份占有欲之下,又滋生出了一種她從未有過的,近乎信徒般的敬畏。
她不但要得到他的身。
她更要……得到他的道!
柳如煙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聲音輕柔下來,幾乎是呢喃。
“飛兒……”
她俯身,氣息吐在他的耳邊。
“兩日後的合歡宴,可不要讓本座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