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晴聞言,情緒稍定,略一思索便答道:“那位蕭小將軍名為蕭世玉,乃是大虞護國將軍府的世子,身份尊貴無比,隻是不知為何會在這北疆前線。”
“護國將軍府的世子?”慕蘭掩口低呼。
百裡清寒清冷的眸子裡也掠過一絲詫異:“竟有這般身份。”
寧遠卻看著雲初晴,眼中帶著探究:“初晴,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連他的名諱出身都了若指掌。”
帳篷內安靜了一瞬。
雲初晴眼睫微垂,沉默片刻,再抬起時,眼中多了一絲複雜的意味,那是一種強行壓抑的落寞和認命。她輕輕吸了口氣,聲音低了幾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相公了。我本是大虞丞相雲諫之女。”
寧遠眉梢微動。
隻聽她繼續道,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原本……也算身份顯赫。可就在月前,丞相府被人搜出私藏龍袍、龍椅等僭越謀逆之物。陛下震怒,雲家……頃刻覆滅。男丁皆充入死囚營,女眷則儘數貶為奴籍,發賣各處。”
她頓了頓,補充道,“我便是因此,才流落至此。”
寧遠聽得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他沒想到隨手一指,竟指回來一位前丞相的千金,還是頂著謀逆大罪的那種。
這背景……何止是深厚,簡直是燙手。
雲初晴眼角餘光小心地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他似乎隻是驚訝並無懼色,才稍鬆了口氣,輕聲道:“相公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絕不會對外人提及,以免為相公招來禍端。”
寧遠定了定神,擺手道:“無妨,這點風浪我還經受得住。隻是……”他苦笑一下,“沒想到我家娘子竟有這般來曆。”
經此一事,帳篷裡的氣氛終究是冷了下去,先前那點若有若無的曖昧和喜慶被這突如其來的沉重身世衝擊得七零八落。
寧遠的視線在三張俏臉上緩緩掠過,雲初晴的強作鎮定,百裡清寒的慣常清冷,慕蘭異域風情。
他忽然嗤地一聲輕笑,打破了凝滯的空氣:“三位娘子,今日好歹是你我洞房花燭之夜,難道我們要一直站在這裡,談論這些打打殺殺、抄家滅族的掃興事?”
雲初晴被他這話說得先是一愣,隨即白皙的臉頰上飛快染上一抹緋紅,眼波流轉間,竟生出幾分媚意來,她軟軟挨近一步,吐氣如蘭:“相公說的是呢……春宵一刻值千金。那……相公今晚,想要我們姐妹誰先侍寢?”
她眼尾微挑,瞥向寧遠,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風情,“要不……便讓妾身先來?”
那姿態,撩人心魄。
然而,一旁的百裡清寒卻冷不丁地開口,聲音一如她的人,清冽透徹,瞬間擊碎了那點剛剛醞釀起來的旖旎:“雲初晴,你現在話說得這般好聽,如同貓爪撓心。可依我看,若相公真對你有所動作,你怕是立刻又要找出千百種借口推脫,最終也不過是讓人看得見,吃不著,徒惹心煩罷了。”
雲初晴臉上的媚笑一僵,扭頭瞪向她,反唇相譏:“哼,說得好像你便從心底裡接納了相公似的!你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百裡清寒雙手環抱胸前,神色不變,冷冷道:“我確實未曾完全接納。但我至少實話實說,比你這種心口不一、隻知撩撥卻不敢落到實處的人,總要強上幾分。”
兩人目光相接,隱隱有火花迸射。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怯怯地,卻又異常堅定地插了進來:“我……我願意!”
是慕蘭。
雲初晴和百裡清寒同時詫異地轉頭看向她。
隻見這位異族少女臉頰雖也紅得似火,眼神卻清澈而坦蕩,帶著草原兒女特有的直率,毫不避諱地看向寧遠,重複道:“相公,慕蘭今晚願意侍寢。”
那眼神裡的真誠和決心,明明白白地告訴眾人,她是真的從心底裡認定了寧遠這個男人。
這直白的表態,反倒讓剛才爭鋒相對的雲、百裡二女一時啞然,神情都有些微妙。
被三雙美眸同時聚焦的寧遠,卻在這時搖了搖頭。他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清醒得很:“你們的心意……嗯,尤其是慕蘭的心意,我心領了。不過……”
他語氣轉為認真,“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丁三炮那廝絕不會讓我輕鬆過關。今晚若……咳咳,若耗費太多精力,明日怕是真要誤事了。所以,今晚暫且作罷,大家都好好休息。”
慕蘭眼中的光彩肉眼可見地迅速黯淡下去,濃密的睫毛垂落,也難以蓋住滿滿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