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趙安民收好那沉甸甸的二兩銀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麵,中氣十足地喊道。
“天寒地凍的,都彆在這兒杵著了,各回各家!”
“等明兒個,我就帶上村裡幾個壯勞力去鎮上,挑一頭最大的肥豬回來!”
“好嘞村長!”
“到時候殺豬,我來幫忙按腿!”
“哈哈哈,我家那口子殺豬可是好手!”
人群中爆發出陣大聲的應和與歡笑,之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那分豬肉三個字,就像是一團火,點燃了每個人心裡的熱情。
在這個缺衣少食的年頭,沒有什麼比實實在在的肉更能收買人心的了。
幾個平日裡跟村長走得近的漢子立刻湊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商量著明天買豬的事。
誰都知道,這種時候多出點力,到時候分豬下水的時候,村長肯定會多照顧幾分。
人群漸漸散去,村民們三三兩兩地結伴離開。
路過趙喜夫婦身邊時,都像是躲避瘟疫一樣遠遠地繞開。
村長趙安民沒有立刻走,他拄著拐杖,走到宋青山麵前,渾濁的眼睛裡帶著幾分審視和讚許。
“青山,你今天這事辦得敞亮!”
他拍了拍宋青山的肩膀。
“是個爺們!”
他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放心,這破廟和後麵的荒地,以後就是你們宋家的了。”
“雖然咱們今天當著全村人的麵做了見證,可該有的東西還是得有。”
“等過兩天我去鎮上,就托人給你求一張地契文書過來。”
宋青山心中一暖,鄭重地對著老者躬身一揖:“多謝村長。”
“謝啥,你給村裡辦了好事,這是你應得的。”
趙安民擺了擺手,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兩個麵如死灰的男女,歎了口氣,搖著頭也轉身離開了。
很快破廟前那片被火把照得通亮的空地上,就隻剩下了宋青山,以及不遠處的趙喜和宋青瑤。
寒風卷著雪沫子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鬼哭。
宋青山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那兩個人一眼,轉身拉開廟門,邁步走了進去。
砰的一聲。
破舊的木門被重重關上,將外麵所有的陰狠和怨毒,都隔絕在了門外。
門外的趙喜,死死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木門,一張臉扭曲得不成樣子。
雙拳緊緊地攥著,指甲都掐進了肉裡。
“宋青山。”
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陰狠得如同毒蛇吐信。
“你給我等著!”
“隻要我還是裡正,我就有的是辦法整死你!”
他身旁的宋青瑤,此刻早已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如紙。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抓住趙喜的胳膊。
然而她的手剛伸出去,趙喜卻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猛地往旁邊躲開,一臉嫌惡地甩開了她的手。
宋青瑤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他現在已經開始盤算了。
今天這事,自己丟了這麼大的臉,裡正的威信蕩然無存,全都是因為這個蠢婆娘!
要不是她貪得無厭,非要逼死她娘家,事情怎麼會鬨到這個地步?
斷親?
到時候,隻要寫一封休書,把所有的過錯全都甩在這個女人身上,就說是她挑唆自己,是她不孝不悌,自己是被蒙蔽了。
然後再拿出點錢財上下打點一番,說不定還能保住自己的機會!
趙喜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可行,看向宋青瑤的眼神越發像是在看一個垃圾。
宋青瑤不是傻子,她從趙喜那毫不掩飾的眼神裡,讀懂了一切。
宋家把她逐出了家門,她已經成了無根的浮萍。
若是趙喜再休了她那她就真的完了!
“相公。”宋青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哀求。
“滾開!”
趙喜卻不耐煩地低吼一聲,再也懶得看她一眼。
廟內,溫暖如春。
當宋青山關上門,將外麵的風雪與陰狠徹底隔絕後,屋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幾雙眼睛裡,情緒複雜到了極點。
有解氣,有後怕,有擔憂,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依賴和敬畏。
“怎麼了?”
宋青山被她們看得有些不自在,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