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
王家那群打手,都是些地痞流氓,養不出這種氣勢。
這個叫柳國安的男人,雖然刻意做出一副豪爽獵戶的樣子。
但他站立的姿勢,走路的步伐,還有那雙審視一切的眼睛,都帶著一股子軍伍裡才有的鐵血味道。
尤其是剛才,他轉身離開的時候,皮襖的下擺被風吹起了一角。
宋青山看得清清楚楚,在他腰間另一側,藏著一把刀!
那不是獵戶用的柴刀,刀鞘的樣式,分明是官造的軍刀!
一個從北方逃難而來,身手不凡,帶著軍刀的獵戶。
一個可能,瞬間在宋青山腦海裡炸開。
逃兵!
隻有這個身份,才能解釋他身上所有的違和之處!
宋青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連軍隊裡的人都開始逃亡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北邊的戰事,恐怕已經糜爛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地步。
一個逃兵的出現,往往預示著更多逃兵的到來,甚至是潰兵和亂軍!
到那個時候,這小小的青山村,這剛剛安穩下來的破廟,又算得了什麼?
在真正的亂世鐵蹄麵前,一切都將化為齏粉。
“操蛋的時代!”
宋青山低聲咒罵了一句,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和緊迫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必須儘快賺錢!
賺更多的錢!
隻有擁有足夠的錢,才能買田買地修建堅固的院牆,才能雇傭人手,才能擁有自保的力量!
甚至在最壞的情況發生時,他才有資本帶著這一大家子人,逃去更安全的地方!
“青山,人走了嗎?”
嫂嫂們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宋青山轉過身,看到她們一個個都從角落裡探出頭來,臉上寫滿了擔憂。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份沉重的心思壓在心底,臉上擠出一個讓她們安心的笑容。
“走了,就是一個路過的獵戶,沒什麼事。”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不能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她們,這隻會徒增她們的恐慌,於事無補。
這個家的天,必須由他一個人來頂著。
聽到他這麼說,嫂嫂們才齊齊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二嫂朱媛兒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說道。
“好了,都彆自己嚇自己了,趕緊乾活吧。”
宋青山揮了揮手,試圖讓氣氛重新變得輕鬆起來。
他走到那堆木板前,重新拿起了斧子,但心思卻已經飛遠了。
錢!
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這個字。
打獵賣掉那頭鹿,一共得了十兩銀子。
聽起來不少,可這兩天花得也快。
買米麵布匹,買五百斤黑炭,昨天又當著全村人的麵,花二兩銀子買下了這破廟和荒地。
這點錢,要養活一大家子九口人,還要送侄子們去念書,簡直是杯水車薪。
更彆提應對未來可能到來的亂世了。
看來,必須再去一趟山裡了。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前兩天不去,一是因為要修葺破廟,安頓家人。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是為了躲避王家。
他殺了王虎,以王家在鎮上的勢力,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兩天,王家的人說不定正在滿世界的找他。
雖說那些家夥不一定能將王虎的死掛在自己的身上。
可這個時候進山,一旦在山裡被王家的人撞上,如果被他們懷疑就遭了。
可是不去,又能怎麼辦?
坐吃山空嗎?
宋青山握著斧柄的手,越收越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抬頭看了一眼正在角落裡,準備開始縫製被褥的嫂嫂們,又看了看那三個正圍著火堆小聲嬉笑的侄子。
他的眼神,一點一點地變得堅定起來。
風險總是與收益並存的。
為了這個家,再大的風險也得去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