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山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村長趙安民就先沉不住氣了,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國安,青山,這事兒可不能衝動!”
村長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放下手裡的茶碗,語重心長地勸道:“我曉得你們倆都是有本事的,可那畢竟是熊瞎子!”
“為了那點賞銀,把命搭進去,不值當啊!”
他知道柳國安本事大,也親眼看著宋青山這段時間是怎麼混得風生水起,把一個破家收拾得有模有樣。
可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希望這兩個有能耐的後生去冒這種九死一生的風險。
柳國安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村長,您放心我心裡有數,那畜生瞎了一隻眼,就是個半殘,正是咱們的機會!”
趙安民還想再勸,卻看到宋青山一直沉默著,手指在桌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
宋青山確實在盤算。
一百兩賞銀,四家平分,一家二十五兩。
二十五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他腦子裡飛快地過了一遍賬。
開春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修路。
從村裡到這破廟,路不好走,得拓寬平整,這得花錢請人。
就算村裡人看在分豬肉的份上肯幫忙,煙酒茶水,吃喝招待,哪樣不要錢?
然後是蓋房子。
這破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要蓋青磚大瓦房,讓幾個嫂嫂和侄子們都有自己的屋子,住得安穩舒坦。
蓋一所像樣的院子,沒個幾十兩銀子根本下不來。
還有幾個侄子,文鬆已經到了啟蒙的年紀,總不能當一輩子睜眼瞎,得送去念書。
束脩、筆墨紙硯,又是一筆開銷。
更彆說開春後開荒買種子、買農具,家裡七八張嘴每天的吃穿用度。
他把自己兜裡那點銀子掰開揉碎了算,怎麼算,怎麼不夠。
錢,還是不夠花!
這個家,就像一個嗷嗷待哺的巨獸,需要他不斷地去填補。
靠著安安穩穩打點小獵物,或者指望那還沒影兒的開荒,根本撐不起他腦子裡的那副藍圖。
想要在亂世真正到來之前,為這個家築起一座堅固的堡壘,就必須行險棋,用最短的時間,積累最多的資本。
風險大,但回報也大。
想到這裡,宋青山敲擊桌麵的手指停了下來。他抬起頭,目光清亮而堅定,看向柳國安,又看了看一臉焦急的村長。
“村長,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他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這事兒,我乾了。”
“你!”
趙安民見他主意已定,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最終卻隻能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搖了搖頭。
他看出來了,這倆人都是強脾氣,一旦下了決心,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自己再多說也是白費口舌。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個爽快人!”
柳國安見宋青山答應,興奮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他從地上拎起那個酒葫蘆,又把那扇野豬肉往桌上一放,豪氣乾雲地說道:“來,今天咱們先喝個痛快!”
“我跟你們說,為了對付那畜生,我可是搞了點好東西,保證讓它吃不了兜著走!”
他賣了個關子,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明天我親自過來接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咱們帶上家夥一起出發!”
話說到這份上,趙安民也不好再掃興,隻能是悶著頭喝茶。
宋青山笑著點了點頭,招呼柳國安坐下。
很快,那扇野豬肉就被宋青山麻利地割下一大塊,扔進鍋裡,和著蘿卜一起燉煮。
沒過多久,濃鬱的肉香味就飄滿了整個大殿。
三人圍著火盆,吃著肉,喝著酒,氣氛也熱烈了起來。
柳國安說著山裡的各種奇聞異事,宋青山偶爾附和幾句,就連一旁憂心忡忡的趙安民,也在幾碗酒下肚後,放下了心事,加入了談話。
酒足飯飽,聊完了正事,柳國安和村長這才起身告辭,踏著夜色大步離去。
等宋青山關上廟門,轉過身來,才發現幾個嫂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偏房出來了,一個個都站在不遠處,神情凝重地看著他。
大嫂胡秀蘭的眼圈紅紅的,第一個開了口,聲音裡帶著哭腔:“青山,你真的要去獵熊?那東西要吃人的呀!”
“咱們家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你可不能去冒這個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