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依著計劃,各自尋了一處凹地或是樹後,將身形完美地隱藏在夜色與雪影之中。
齊老爹帶來的那條名叫黑子的獵犬,確實通人性。
老人隻是拍了拍它的腦袋,低聲囑咐了幾句,它便乖巧地趴在齊老爹腳邊,一動不動。
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仿佛與周圍的冰雪融為了一體。
齊老爹對自己的狗很有信心,低聲對眾人說,有黑子在,方圓一裡內的風吹草動都彆想瞞過去,它就是大家夥兒最靠譜的哨兵。
有了這層保障,眾人心裡也踏實了不少。
時間,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和刺骨的寒冷中,一點一滴地流逝。
在雪地裡長時間的潛伏,對體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幾乎永不停歇的寒風,如同無數把細碎的冰刀,一波又一波地刮過每個人的臉頰和脖頸。
即便用布巾將口鼻都蒙了起來,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依舊無孔不入。
人趴在這種環境裡久了,腦子都容易凍得遲鈍,甚至會產生幻覺。
宋青山趴在一處雪坎後麵,將身體的重心都壓在手肘上,儘量減少與冰冷雪地的接觸麵積。
他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一邊腦子裡卻不受控製地胡思亂想起來。
這粗布棉衣,到底還是不頂用。
等這次回去了,有了錢,說什麼也得給自己和嫂嫂們都置辦一身皮毛大衣。”
“最好是用狼皮或者狐狸皮做的,又輕便又保暖。”
“到時候往身上這麼一裹,彆說是在這雪地裡趴著了,就是直接躺在雪地裡睡上一覺,估摸著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就在宋青山琢磨著未來美好生活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透了。
萬幸的是,今晚的月色不錯,皎潔的月光灑在厚實的積雪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輝,讓整個山穀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視野裡,倒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又或許是兩個時辰。
就在安二冷得牙齒都開始打顫,忍不住想活動一下僵硬的手腳時,一直安靜如雕塑的黑子,喉嚨裡突然發出了一陣極其低沉的嗚咽聲。
聲音很輕,但在萬籟俱寂的雪夜裡,卻如同驚雷一般清晰。
它背上的毛瞬間炸起,身體微微弓著,鼻子對著上風口的方向,不停地聳動,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來了!
這個念頭,同時在所有人的心頭炸響!
宋青山等人立刻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將早已握在手裡的弓抓得更緊,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黑子示警的方向,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咯吱咯吱。
一陣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那是巨大的腳掌踩碎積雪的聲音。
緊接著,在遠處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中,緩緩地出現了一個移動的黑點。
那黑點起初還很小,但移動的速度卻極快,幾乎是幾個呼吸之間,就在眾人的視野裡迅速放大。
當它距離足夠近,終於能看清輪廓的時候,饒是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的宋青山,也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好大的一頭熊!
不,應該說,這家夥的體型,已經誇張到有些離譜了!
宋青山前世在動物園裡,是親眼見過北極熊的。
那玩意兒,據說是現存陸地上最大的食肉動物。
而眼前這頭黑熊,雖然毛色漆黑,但那站起來幾乎有兩人高如同小山一般的龐大身軀。
給宋青山的感覺,竟是絲毫不遜色於動物園裡那頭每天吃飽喝足養得一身肥膘的北極熊!
難怪能輕易撞斷合抱粗的大樹,這體格,簡直就是一頭活生生的怪物!
宋青山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邊不遠處,李大壯和安家兄弟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顯然也是被這頭巨熊的威勢給震懾住了。
那頭大黑熊一步步地靠近了柳國安布下的誘餌。
離得近了,眾人才看得更加真切。
它的左眼眶,是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正是柳國安之前射瞎的。
不僅如此,它那身厚實的皮毛上,東一塊西一塊地禿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