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記得那處山穀,山穀裡像是活著的雕像,就是因為這個。
之後,陳第靠著多年的經營和手段,為神女和風蓮教做了很多事。
那高高在上的神女也因此賜下了神力,讓他成為了祂的指頭。
陳第的恐慌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風蓮神女,亦叫“百臉神”,祂賜下的神力,就是讓陳第體內多了兩張臉。
這兩張臉給他帶來了力量,卻隱隱有自己的意識。
初始,陳第認為這兩張臉隻是他的助力而已,他靠著神賜的力量,無往不利,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隻是有天夜裡,他忽然醒來,一時竟記不清自己叫什麼了。
更加恐怖的是,銅鏡中自己的臉也顯得格外陌生。
後來,他漸漸記起了一些東西,原來他叫趙獨,鵑城人......
當陳第恍然驚醒時,才感到一陣後怕。
他是陳第,根本不是什麼趙獨。
趙獨是他胸膛裡其中一張臉的名字。
陳第很憤怒,同時又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開始祈求神女,卻沒有回應。
於是他開始寫日記,儘可能詳細的紀錄下他的生平和心情,仿佛隻要寫得越多越具體,他就永遠不會被替代。
從這些事無巨細的紀錄中,季缺能深深感受到陳第的恐懼和不安。
這本日記並不是最初的,隻是之前的,或遺失了,或損壞了。
陳第覺得,這都是胸膛裡的“趙獨”和“向梅”在搞鬼,它們一直都想鳩占鵲巢。
日記中,記載著陳第覺得最可怕的一次經曆。
那就是有一天,他在半夜醒來,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讓他感到慶幸的是,他桌上有本日記,能讓他回想起經曆。
“我叫趙獨,鵑城人,五歲那年......”
陳第讀著日記,漸漸認定了自己是趙獨這件事,直至他看到了一串銀鎖,才感覺不對勁。
那串銀鎖,是他親手殺死的妻子和他的定情物,他一直保留著。
這東西,就像是驚天駭浪中的一個錨點,讓陳第抓住了過去。
當他重新變回自己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隻差一點,他恐怕就要沒了。
他這種人怕死,而且是這種死法。
日記中,紀錄了陳第恐怖的行為。
那天晚上,他甚至親手切開了自己的胸膛,想要把“趙獨”挖出來。
趙獨當時露出了驚悚的笑容,說道:“你我都是指頭,何必在意這些,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也是從那時開始,陳第才知道,這既是賞賜,同時又是詛咒。
他之所以會中詛咒,那是因為他的心還不夠誠,這也是他用儘家財,即便賣命,也要讓風蓮神女複蘇的原因。
季缺關上了這冊子,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丫真沒銀子了。
陳第為了風蓮教,為了那百麵神,近乎奉獻了一切,隻為不會被替代。
他就像是那百麵神女製造出來的神經病,一個身體裡,有三張臉,同時也有三個人格。
另外兩個人格,特彆是那個叫趙獨的,一直都想替代他。
仔細想一想,這確實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季缺不禁在想,那最後那詭異笑著和他們說話的,還是陳第嗎?
這確實是一個引人遐想的故事,帶著邪性。
那場山洪真的隻是一場意外?慈母般的風蓮神女雕像,和那一臉冷漠的風蓮神女雕像,真的是同一尊神?
這百臉神的雕像雖然被他們燒毀了,可是祂還有指頭,祂很有可能還有另一麵,會不會來找他和靈玉和尚一行三人?
季缺看著外麵,隻覺得夜色一時變得深邃無比。
不過他又很快放鬆下來,這種事習慣就好。
就像他經常踩到屎這件事,初始還憂慮、煩躁,踩著踩著也就習慣了。
“窮逼。”
季缺看著那本日記,給它的主人做了最後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