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問,這不是找罵嗎?”盧老六忙道。
季缺一甩,隻見肚兜就迎風飛進了河裡。
他也不想找罵,而且覺得沒必要。
船艙有出口通向船尾,但他不認為這肚兜是船上某位女乘客的。
因為從肚兜留在船上的水跡可以看出,是有東西爬上了船,又從船上跳了下去。
這東西是人是鬼,會不會回來就說不準了,總不能就跑來送一隻肚兜吧?
雖然是虛驚一場,可是盧老六知道,自己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不會編鬼故事嚇人了。
今夜河道有霧,平時熟悉至極的河道,他一時竟生出了陌生之感。
盧老六不禁想起了一個同行的話。
那就是夜晚,龍王爺睡覺時,對世間水道的掌控就不會那麼分明了,也許跑著跑著,你會一不小心進入了另一條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水道上。
而那條水道到底是屬於人間,還是陰間就說不準了。
不過盧老六很快看到了熟悉的場景,一棵河岸的老歪脖子樹,證明了河道和往常一樣。
再加上看到身旁的年輕書生,以及想到對方帶著的那塊鐵牌,一下子就更加放心了。
我盧老六跑了這麼多年水路就沒遇到過事,怎麼可能倒這種黴。
......
經過那麼一通嚇後,盧老六夜晚有點萎靡不振,待河道漸寬之後,就將船交給了下手,準備睡覺。
由於有點心有餘季,他甚至拉了一個年輕手下小劉來陪他一起睡。
小夥子看起來血氣方剛的,很適合陪睡。
盧老六一邊看著小夥子那略有點害羞的臉龐,一邊在船隻的搖晃中睡了過去。
他睡得並不踏實。
他夢見了自己正和手下的小劉在一間戲苑聽戲,台上的醜角伊伊呀呀叫個不停,一口氣拉得很長。
他聽得很是專注,正要拍手叫好,結果突然發現整個戲苑安靜得不像話,不由得扭頭一看。
他很快發現,周圍的座位都空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坐在那裡。
他再往台上看去時,發現原本燈火通明的戲台突然暗了下來,台上的醜角也不唱了,而是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做什麼。
這個時候,又有一點戲曲聲從旁邊飄來,聲音很是哀怨。
盧老六一扭頭,發現之前不知道去哪兒的手下小劉回來了,正站在自己身旁十步之外的地方唱戲。
這哀怨的戲曲聲正是他發出來的。
可是這小子平時聲音挺粗的,此刻卻十分尖細。
最為關鍵的是,這戲曲曲調古怪,彷佛招魂一般,聽得瘮人。
“小劉啊,你彆學了,這戲不是一般人能唱的。”
不知道為什麼,盧老六總覺得小劉的臉看不真切,於是亦步亦趨想要靠近,結果他一往前走一點,小劉就往後退一點,始終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盧老六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剛想著要不要直接衝過去,抓住這傻鳥手下問問他到底在乾什麼,結果這一刹那,小劉卻一下子逼近了過來。
這一刹那,小劉的臉一下子由模湖變得清晰起來,而盧老六頭皮都要炸了。
那哪是小劉的臉,而是他編那個故事時,想象中“胭脂”那個女人的臉。
這張臉一張慘白,臉頰上抹著兩團如血的紅泥,雖然五官看起來漂亮,卻和燒給死人的紙人一般。
“啊!”
盧老六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不由得長長鬆了口氣。
原來是夢。
還好是夢。
他剛讓自己心態平複了一點,結果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點哀怨的戲曲聲。
“奴婢埋屍巫峽下,日夜望君穿行過......”
這戲曲的曲調歌詞和夢中的一模一樣,怪異無比,就像是一個沒有皮的女人站在峽穀的密林裡,唱訴著她的不甘和寂寞......
盧老六咽了咽口水,緩緩偏過頭來,發現手下小劉正站在床前,幽幽唱著這首戲曲。
一時間,他已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小劉站在那裡,身上穿著之前被扔掉的那件紅肚兜,臉色蒼白如紙,嘴上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在這暗沉的環境中,不像是血氣方剛的男人了,而是女人,顯得特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