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就有人,人總是比蛇好玩一點的。
豬王的眼睛更亮了,很快順著路往前走去。
道路旁邊,很快出現了一個茶鋪子。
這種茶鋪子一看就是給過路人歇腳用的,煮的都是些粗茶,再賣些煮花生,勉強算一門能湖口的生意。
豬王看在眼裡,隻覺得這茶鋪子生意真是不行,一個客人都沒有,隻有一個年輕男子躺坐在那裡打瞌睡。
她一揮手,趕走了那些綠頭蒼蠅,儘力用衣服遮住了傷口,實在遮不住的,就把皮多扯一截過來,用口水勉強粘上。
這樣縫縫補補,勉強又像是個正常人。
豬王整理妥當後,徑直往茶鋪裡走去了。
說實話,這玩了這麼久,她也有些乏了,於是對著那藤椅上的年輕人說道:「店家,來一壺茶,一碟花生。」
說著,她就擺出了一排大錢。
那年輕男子迷蒙的睜開了一下眼睛,又閉上了,說道:「茶在桌上自己倒,花生自己去抓。」
那模樣,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浪費了力氣。
豬王化身在人間遊曆時間並不短,見過的生意人成千上萬,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做生意的。
隻有一次在南嶺山的一座小城裡,也是遇見了一個偷懶的屠夫,讓顧客自己割肉和上秤,自己隻收銀子和看秤,以至於賣了半天肉,肥肉和精瘦肉被割了個乾淨,隻剩下了一堆不好看的貨色。
可那懶惰的屠夫和眼前的年輕人相比,就顯得勤快多了。
屠夫至少自己收銀子和看秤,而眼前的年輕人怎麼看起來被人把鋪子一鍋端了都還在睡的樣子。
豬王覺得這人挺樂,於是自己去到了那桌前,親自倒起茶來。
這茶一看就已經涼了,可她也不介意,端起碗就喝,再順手去櫃台抓了好大一把熟花生。
她一邊喝著涼茶、吃著花生,再看著鋪子外的青山斜陽,還挺享受。
她是豬王的化身之一,有獨立的意識,卻也有天生的缺陷。
她並不能很好很安靜的度過時光,隻要沒找到樂子,她就會很難受。
她能在降魔樓裡潛伏那麼久,就是因為那裡的樂子比較大。
等待陳老實恢複,恢複後再馬上把對方偷襲打成重傷,就是她的樂子。
這個時候,豬王忽然注視到了那懶得要死的年輕掌櫃桌子上的一隻袋子。
那一隻袋子上布滿了油汙、油脂,黑得發亮,仿佛手一摸上去,就能被油脂蓋滿一般。
她實在想不出裡麵是什麼,忍不住問道:「喂,賣茶的,你那袋子裝的什麼?」
「喂!問你呢!」
豬王有不太喜歡服務不好的店鋪。
那年輕掌櫃被吵醒,一臉困意道:「你自己看看不就得了,打擾我睡覺乾嘛?」
說著,他又閉上了眼睛。
豬王愣了一下,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年輕掌櫃彆說鋪子了,人被偷了他恐怕都還在睡大覺。
她想看看這袋子裡到底是什麼,如果沒什麼驚喜的話,她會拿這年輕掌櫃找樂子。
這麼懶的人,實在是罕見。
豬王二話不說,走了過去,扯開了那滿是油汙的袋子。
從這裡看去,裡麵像是什麼都沒有。
隻是下一瞬間,她明亮大眼睛裡的童孔極速收縮起來。
「艸!」
豬王如摸到了烙鐵一般,猛的撒開了袋子,往後掠去。
茶鋪內,隻見一點寒芒先至,之後寒光如龍!
那油脂包裹的袋子裡,湧出來的儘是可怖的刀光。
殺豬刀!
豬王退的速度已夠快了,過處是一片殘影,空氣中更是響起了刺耳的破空聲響。
可惜她還是慢了半拍!
在她衝出茶鋪的時候,身軀已然被刀光淹沒。
之後,就是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那並不大的袋子裡,上百把殺豬刀衝天而起,劇烈的刮在這豬王的肉身上。
她的皮膚被迅速切開,血管和肉筋斷裂,肌肉更是被攪成了碎絮。
那些殺豬刀衝向她後聲勢不減,直接衝向了對麵山崖,把山崖切開了
一條大切口。
這袋中刀可謂能殺豬,能斷山!
唐衣躺著看著這一幕,感歎道:「屠伯伯這一次還真是花了點本錢。」
刀鋒破開山崖和豬王的慘叫聲持續不絕,直至過了一盞茶功夫才逐漸停下。
而這個時候,本來躺坐在躺椅上的年輕人已帶著椅子滑了出去。
隻見被切開的山壁光滑如鏡,飛舞的草木山石全部成了碎絮。
貫穿了近兩裡的切口最深處,煙塵還在彌漫。
唐衣順著切口洞壁往內滑去,忽然聽見一聲不是人的叫聲猛然響起。
之後,一個看似隻剩下了骨頭的人形東西衝了出去,消失在了山林裡。
唐衣帶著椅子追了一小下,然後就停了下來,感歎道:「好累啊,追不動了。」
是的,把這隻袋子帶到這裡來已把她累得夠嗆。
可以說,她長這麼大,應該從來沒有這麼勤快過。
這豬王死不死她已不想管了,不過總之,那個討厭的家夥應該不會死了。
她疲憊的神情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點氣憤。
她這麼努力,那家夥卻沒看見。
「不對,不能這麼放過他。」
這個時候,唐衣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裡忽然多了一點「樂子人」的光芒。
......
啪啪啪......
隻剩下了一副破爛骨架的豬王一直在跑,隻是一邊跑,身體就會一邊發出豆子般的炸響聲。
那是骨頭開裂的聲響。
她從複蘇過來到現在,一直找彆人的樂子,卻從來沒有料到,會被一個茶鋪裡的懶貨掌櫃找了樂子。
那掌櫃自然不會是真的茶鋪掌櫃。
那袋子裡的刀光實在可怖。
她實在想不出,有誰能養出那麼凶的殺豬刀,還是那麼多把?
她很清楚,那懶貨年輕人不會是這些刀的主人。
而那刀真正的主人出馬的話,絕對有弑神的能力。
嗯,不隻是她這種化身的神祇,而是能和完全體的自己較較勁。
睡了這麼多年後,這人間已這般可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