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雖然很厲害,即便在修行界都有了不小的聲量,可以說是一個大人物。
可他過的依舊是小人物的生活。
他能體會到無數個類似張老板的人的辛酸,因為在離開桑水縣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也過著類似的生活。
你本來好好生活著,卻有大姨母來搶你的房產,甚至不惜變成怪物,你好好活著,吃著豆腐腦兒想考一個秀才,卻有風蓮教要不斷嘗試把你帶走......
好不容易回一次家鄉,看到的卻是物是人非的淒涼畫麵。
是的,這些街坊鄰居並不是如張老板一家一樣幸運,他靠著顛勺救了不少人,可有的因為太嚴重,終究是救不過來了。
他每天清晨依舊會去巷頭吃一碗甜豆腐腦兒,就像幾年前一樣。
可是有的事情終究是不一樣了。
人變少了不少的桑水縣,比之前更加冷清頹敗。
“草你媽!草你媽的狗雜種!”
“老子的老家你們也動手!”
季缺感受著心頭的怒火,一次顛了三十個百姓。
那些影子浮在空中,發出了或淒厲或憤怒的慘叫聲,最終塊塊落地,變成灰儘。
而就在季缺瘋狂顛勺救人,連空氣都因為炙熱變得扭曲的時候,在高處的一處陰影裡,正有兩個黑袍人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們整個身軀連著麵容全部籠罩在黑袍子裡,連一點肌膚都沒有露出來,卻給人一種比黑暗更濃鬱的陰森感
“是不是該我們捕食的時候了?”高個子黑袍人開口道。
“壇主製定的是誘捕計劃,可你有把握能捕住這隻蟬?”矮個子黑袍人反問道。
高個子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說道:“沒有,這隻蟬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矮個子回應道:“不止這隻蟬,還有那隻懶得一動不動的,給我的感覺依舊危險。
如果隻有這隻愛動的,我倆還是有些把握,可加上那個不動的,我根本不想嘗試。”
“可是壇主的命令不能輕易違抗。”
說到這裡,這兩個黑袍人皆陷入了沉默。
在異物會這個組織裡,違抗上麵的命令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矮個子黑袍人回複道:“壇主並不是一塊頑石,他知曉我們的難處,定然會繼續叫人來。”
這些天,他們一直在等機會。
因為以他們的推測,季缺的這種類似顛勺的怪異方法應該很消耗真元,隻會越來越虛弱。
可是他們錯了,季缺非但沒有越來越虛弱,反而越顛越生猛。
仿佛隻要他繼續顛下去,隻要喝西北風都能恢複體力一般。
特彆是對方每天清晨喝一碗甜豆腐腦兒就能顛到天黑的那種作息,總給他們一種可怖的感覺。
就好像大街上已有軍隊在衝鋒,橫屍遍野,他依舊每日去固定的那家勾欄聽曲一般,十分規律。
身為異物會的一員,兩個黑袍人已很久沒有產生這般怪異的恐怖感,這也是他們一直在等,卻終究沒有等到捕食機會的原因。
靠這些百姓消耗季缺體力的計劃已經失敗,他們隻能繼續潛伏。
隻能說此子恐怖如斯,身後還有一個看不清深淺的女人。
他們之前察覺到那屋子裡有股凜冽的血腥味道,仿佛有一名可怕的屠夫住在那裡,以至於這些被影子控製的人不敢靠近。
他們搜索過一番,並沒有找到那股煞氣的存在,直至那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拿出了那把刀。
“你說那把刀是什麼來頭,這人間已很少出現這種明明內斂且又放肆的刀了。”高個子黑袍人忍不住說道。
斬斷天下鋒芒的風切不是這種味道,寧紅魚的那把魔刀還沒成火候。
矮個子搖頭,說道:“也許是我們疏於在人間行走太久,並不知曉的高手?”
“要知道這世上能比我們活得更久的人並不多,包括那些高手。”
說這話時,矮個子黑袍人的語氣中流露出了一股看儘人世滄桑的味道。
結果這時,一個很好聽的女人聲音響起——“你們是在說這把刀嗎?”。
此語一出,兩個黑袍人一時如臨大敵,互成犄角,看向了四周。
他們本來就隱匿在黑暗中,並且很擅長隱匿在黑暗中,可一時卻不知曉對方藏在那裡。
而更大的畏懼是,他們已能感受到那股煞氣。
那把漆黑的並不展露任何鋒芒,卻有放肆煞氣的刀就在附近!
“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們,這把刀的時間要比你們這種老不死的更老。”
女子聲音依舊在忽遠忽近的飄蕩,在這種黑暗的閣樓裡有一種驚悚的味道。
一時間,兩個黑袍人竟不知道是在畏懼那把刀,還是在畏懼這個人。
不由自主的,兩黑袍人就往後靠去。
之前黑暗給了他們足夠的安全感,就像是嬰兒的繈褓,讓他們很愜意。
可他們一下子找到黑暗中的那個人,這片黑暗就像變成了針,變成了刺,充滿了危險。
就仿佛本能般,他們接近了一堵牆。
牆壁的任何動靜都能引起他們的警覺,同時也阻斷了一個方向的危險,讓他們感到安全。
而就在高個子的黑袍人在靠近牆壁的時候,一段黑暗動了一下,很不起眼。
如果你仔細去看,會發現那是一把刀。
一把漆黑的,沒有任何鋒芒的刀。
它移動得很緩慢,沒有帶出一點動靜,卻終究架在了那高個子黑袍人的腰身附近。
下一刻,暗沉的刀身一劃,頓時響起了一道極其淒慘的叫聲。
高個子身上的黑袍墜地,隻見一個侏儒一樣的男子正捂著自己的脖子,眼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近乎一輩子籠罩在高高的黑袍中,除了遮掩自己矮的自卑外,還可以迷惑對手。
這世間知曉這秘密的人隻有幾人,就連身邊的同伴都不知曉。
這也是無數次他能輕易殺掉敵人的原因。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隻要這黑袍不墜地,他就能永遠處於不敗之地。
可是今天,藏在黑暗中的一刀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偽裝,精準的劃開了他的脖子。
他的同伴見狀,剛想要往旁邊一竄,結果隻聽見砰的一聲,一個拳頭穿過了牆壁,扣住了他的脖子。
緊接著,就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