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演出一個真正受到驚嚇、惶恐不安、努力認錯贖罪的庶女形象。
但同時,她也不能真的虛度光陰。這些送到她眼前的紙筆,就是她目前唯一的工具。
中午,丫鬟送來了午膳。依舊是精致的菜肴,但分量不多,剛好夠她一人食用,顯然是防止她有多餘的食物用於他處。送餐的丫鬟放下食盒便匆匆離開,多一句話都沒有,看她的眼神帶著好奇也帶著畏懼。
林微安靜地吃完,繼續抄寫。
下午,她開始刻意地放慢速度,偶爾停下來,揉一揉手腕,對著窗外發一會兒呆,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委屈和疲憊。甚至故意“不小心”打翻了一次茶盞,弄濕了幾張寫好的紙,然後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完美符合一個心緒不寧、笨手笨腳的形象。
她需要讓他們覺得,她正在被這項枯燥的懲罰有效地“磨煉”著。
日落時分,周嬤嬤準時前來驗收。
她一張張地檢查著林微抄寫的紙張,看得極為仔細,似乎想從字裡行間找出任何一絲不滿或反抗的端倪。
林微垂手站在一旁,低著頭,像個等待老師批閱作業的小學生,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終於,周嬤嬤檢查完了那厚厚一疊紙。字跡工整(雖然柔弱),數量也剛好足夠,甚至還有幾張被水漬暈染了的“廢稿”。
周嬤嬤抬起眼,目光銳利地看向林微:“王妃今日倒是安分。”
林微小聲回答:“妾身不敢再惹王爺和嬤嬤生氣……定會靜心思過。”
周嬤嬤似乎沒發現什麼錯處,但眼神中的疑慮並未完全消散。她將抄好的紙張收走,又留下了明日需要的空白紙卷。
“望王妃明日依舊如此‘靜心’。”她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才帶著人離開。
院門再次落鎖。
林微慢慢直起身,走到窗邊。夕陽的餘暉給庭院鍍上了一層暖金色,卻無法驅散這院落的冷清和禁錮感。
一天過去了。
她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和肩膀,眼神卻清亮無比。
通過這一整天的“乖順”表現,她初步穩住了局麵,降低了周嬤嬤等人的警惕。同時,她也通過《府規》和送飯丫鬟的隻言片語,對王府有了更具體的了解。
更重要的是,在那些看似無用的廢稿中,有一張被水暈染的紙,上麵除了抄寫的《女誡》,在紙張邊緣極不起眼的水漬痕跡下,她用極細極淡的筆觸,留下了一個隻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號——那是她根據《府規》信息和自己昨夜觀察到的情況,初步推測的王府東南角(井所在區域)的護衛換班時間間隔。
信息雖少,卻是第一步。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一雙能幫她觀察外界的“眼睛”。
她的目光,投向了院子裡那個唯一可能被突破的點——那個總是低著腦袋、看起來比她還害怕的小丫鬟,春禾。
楚瑾宸的人看得再緊,也總會有縫隙。
而找出縫隙,利用縫隙,正是她最擅長的。
夜色漸濃,林微吹熄了燈,和衣躺下。
窗外月光如水,室內墨香猶存。
一場無聲的較量,在這看似平靜的抄書日子裡,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