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動靜漸漸平息,護衛們的腳步聲回歸原位,嘟囔了幾句“野貓搗亂”便再次陷入了倦怠的沉默。
林微躺在內間的床榻上,一動不動,耳力卻提升到了極致,確認外麵再無異常後,才緩緩攤開手心。
那枚從周嬤嬤暗格中摸出的鏽蝕小鈴鐺,在從窗紙透入的微弱月光下,呈現出一種黯淡的、近乎黑色的銅綠。它很小,很輕,握在手裡幾乎感覺不到分量,表麵的鏽跡粗糙紮手。
一個沒有鈴舌、幾乎鏽蝕殆儘的小鈴鐺。周嬤嬤為何如此珍而重之地將它藏在榻沿暗格裡?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老物件。
林微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鈴鐺表麵,試圖感受那些被鏽跡覆蓋的紋路。觸感模糊,難以分辨。
她需要光。
但屋內沒有燈燭,點火折子動靜太大,極易引起門外護衛的警覺。
她沉吟片刻,悄無聲息地坐起身,赤足走到窗邊。今夜月色尚可,朦朧的清輝透過窗欞,在地麵投下模糊的光斑。
她選擇了一處光線最盛的地方,緩緩蹲下身,將那隻小鈴鐺極其小心地放在月光下,然後俯低身體,幾乎將眼睛貼了上去,仔細辨認。
鏽蝕實在太嚴重了,大部分細節都已模糊不清。她耐心地、一點點地轉動著鈴鐺,借助月光在不同角度產生的微弱反光差來分辨。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睛因為極度專注而開始酸澀。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之時,鈴鐺轉到某個特定角度,一道極細微的、並非鏽蝕形成的刻痕,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亮線!
有戲!
林微精神一振,更加仔細地調整著角度。
漸漸地,一段被鏽跡幾乎完全掩蓋的紋路,依稀顯現出了輪廓——那是一種纏繞的、曲折的線條……
她的心猛地一跳!這線條的走勢……!
她迫不及待地繼續調整,呼吸都屏住了。
終於,一段相對清晰的圖案映入她的眼簾——那赫然是幾道相互交纏的、與那銅鑰匙柄上如出一轍的藤蔓紋飾!雖然因為鏽蝕和尺寸太小而顯得更加抽象,但那獨特的蜿蜒姿態,她絕不會認錯!
又是藤蔓紋飾!
銅鑰匙上有,這枚來自周嬤嬤的、藏得極其隱蔽的鏽鈴鐺上也有!
這絕不可能隻是巧合!
周嬤嬤……她知道這紋飾!她甚至藏著帶有同樣紋飾的東西!這意味著什麼?她與這“詛咒標記”有關?她是知情人?還是……她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受害者,藏起這鈴鐺是為了辟邪或彆的什麼?
無數的疑問如同潮水般湧上大腦。
李大夫給了她鑰匙。
周嬤嬤(無意中)留下了鈴鐺。
這兩件帶有相同詭異紋飾的物品,以不同的方式彙聚到了她的手中。
這是冥冥中的指引?還是一個巨大的、她尚未看透的局?
她重新拿起那枚銅鑰匙,將兩者並排放在月光下。
鑰匙冰涼光滑,鈴鐺粗糙鏽蝕。
一個或許能開啟某扇門,另一個……能做什麼?一個沒有鈴舌的鈴鐺,如何作響?還是說,它本就不是用來搖響的?
她嘗試著將鈴鐺湊近鑰匙,比對上麵的紋路。鑰匙柄部的藤蔓刻痕相對清晰完整,而鈴鐺上的則模糊難辨。
她用手指細細感受鈴鐺上那紋路的凹陷,試圖將其與鑰匙柄上的圖案對應起來。
突然,她的指尖在鈴鐺底部一處鏽得格外厲害的地方,摸到了一點極其細微的、不同於周圍粗糙鏽片的凸起。
那凸起非常小,形狀似乎……有些規則?
她心中一動,立刻將鈴鐺再次湊到眼前,對著月光仔細查看那一點凸起。
借著極其微弱的光線,她勉強看出,那似乎是一個極小的、同樣鏽蝕嚴重的……環扣?或者說是掛鼻?像是原本用來懸掛什麼東西的。
鈴鐺底部有掛鼻?這不合常理。通常鈴鐺的掛環應該在頂部。
除非……這不是一個完整的鈴鐺?或者,它需要與什麼東西組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