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落其上,宛若上好的暖玉,再往下,隱約可見一抹起伏的柔軟曲線…
霍遠錚呼吸猛地一窒,像被燙到一般驟然移開視線。
一股熱浪直衝頭頂,耳根脖頸瞬間紅透。
狼狽地後退兩步,心跳如擂鼓,在寂靜的夜裡咚咚作響,吵得他心慌意亂。
不敢再多看一眼,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第二天清早,蘇曼卿是被熱醒的。
晨光透過窗戶曬進來,屋裡有些悶熱。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緊閉的窗戶,心裡閃過一絲納悶。
奇怪,她昨晚…有關窗嗎?明明記得為了通風,她特意打開了的。
接下來的時間,蘇曼卿依舊忙得天昏地暗的。
每天回到家天都黑了,她乾脆也不去河裡洗衣服,在家吃完飯洗完澡和衣服以後,倒頭就睡。
忙碌讓她根本沒時間去想霍遠錚,連他為什麼不回家屬院也顧不上了。
可關於他們要離婚的流言,卻在這時候重新流傳開了。
大夥都傳霍遠錚厭棄了蘇曼卿,否則又怎麼會一直不回去見她?
隻是這一次輿論的風向,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原本覺得蘇曼卿又嬌又作活該被男人嫌棄的人,都忍不住同情起她來。
畢竟她隨軍以來的表現大夥都有目共睹。
尤其是部隊裡的男人們,對霍遠錚的做法,簡直不能理解!
見蘇曼卿不僅沒因為霍遠錚的冷落而鬨騰,還每天不辭辛苦跟進水壓泵的工程,不少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很快,蘇曼卿發現找自己說話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一開始還是請教她機械方麵的問題。
漸漸的,開始有人借著討教的名義,送來一些不易得的吃食,或是笨拙地遞上一壺清水。
也有人在她忙碌時,默不作聲地幫她遞工具、扛材料。
蘇曼卿每天光是拒絕這些好意,都不知道要費多少口舌。
這天,蘇曼卿放工回來,太陽已經下山了。
晚風徐徐,吹散了白日的燥熱。
踩著碎石小路,慢慢悠悠的往家屬院的方向走。
隻是走著走著,忽地感覺有些不對勁。
蘇曼卿頓住腳步,猛地回頭。
可小徑卻空蕩蕩的,隻有晚風穿過灌木,葉片窸窣作響。
身後哪有什麼人影?
皺了皺眉,她攥緊了袖口,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起來,朝著那片燈火通明處趕去。
還沒跑到家屬院,忽地,麵前出現一道軍裝身影,仔細一看,還是個熟人。
蘇曼卿頓時鬆了口氣。
正要打個招呼,那人卻先一步開了口。
“蘇同誌,你怎麼一個人回來?”
說話的人正是魏清懷,衛生所裡的醫生。
蘇曼卿臉上還帶著未散儘的驚惶,怕他看出異樣,她微垂下眼睫,語氣儘量放得輕鬆自然。
“沒什麼,想著路程不遠,天光也還亮著,就沒麻煩彆人相送。”
剛才的確有不少人想要送她回來,不過都被蘇曼卿拒絕了。
對於他們的好意,蘇曼卿一開始並沒有多想。
可次數多了,那些過於熱切的目光,那些尋著由頭便想與她多待一刻的舉動,讓她漸漸品出些彆樣的意味來。
她並非不諳世事,隻是眼下這光景,她實在不願、也無心去應對這些摻雜著好奇與試探的靠近。
她隻想守著自個兒的一方清淨,把日子踏實安穩地過下去。
魏清懷哪裡看不出她神色不對勁?頓時忍不住皺起了眉,眼底帶著一抹不讚同。
“天快黑了,你一個女同誌走在外頭不安全。”
工地距離家屬院有一段距離,中間還有一段路是不屬於部隊範圍的。
她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同誌獨自一人走在路上,怎麼能讓人放心?
“嗯,我知道了,下次我找個伴一塊回來。”
對於他的關切,蘇曼卿也領情,就笑了笑道。
原本她覺得自己有空間,這點路一個人走也沒什麼。
可剛才發現身後的不對勁後,她現在已經不敢大意了。
魏清懷眉頭未鬆,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一瞬,隨即不著痕跡地移開,語氣刻意放緩,顯得公事公辦。
“不僅是找伴,最好還是在日落前收工。最近外麵……不太平靜。”
頓了頓,像是為了強調必要性,又添了一句,聲音平穩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硬邦。
“這不是你個人的問題,換作任何一位同誌獨自走夜路,我們都會提出同樣建議,安全第一。”
“謝謝魏同誌,我會注意的。”
蘇曼卿點了點頭,也沒準備逗留,就跟他告辭了。
魏清懷目送蘇曼卿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收回目光。
正準備走人時,忽地,小道儘頭出現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魏清懷鏡片後的目光微微一凝,對上霍遠錚深沉的目光。
四目相對見,空氣仿佛驟然被抽緊,仿佛連晚風都停止了流動。
“魏醫生對彆人的媳婦向來都這麼關懷備至的嗎?”
霍遠錚臉上看不出喜怒,卻自帶一股迫人的氣場。
“媳婦”二字,被他念得格外清晰。
魏清懷嘴角噙著一絲極淡的嘲諷,語氣依舊保持著醫者的溫和腔調,話語卻如綿裡藏針。
“霍營長言重了。關懷同誌是分內事,畢竟曼卿同誌獨自一人在外工作,早出晚歸,看著實在辛苦。說起來,最近天氣多變,工地上又塵土飛揚,咳嗽不適的同誌不少,霍營長軍務繁忙,或許……未曾留意?”
他稍作停頓,仿佛隻是客觀陳述。
“不過霍營長請放心,衛生所會儘責照顧好每一位同誌的身體,免得……家中無人看顧,在外又無人過問,那才真叫人不放心。”
這話直指霍遠錚身為丈夫卻對妻子疏於關心,將她“晾”在一邊的事實。
霍遠錚周身的氣壓瞬間更低了些。
他眸色沉靜,並未因這番夾槍帶棒的話而動怒,隻是目光銳利地鎖著魏清懷,聲音比方才更冷硬了幾分。
“我的家事,不勞魏醫生費心。”
“家事”兩個字咬得極重,屬於軍人的、帶著硝煙味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倒是魏醫生,似乎對彆人的家事過分關切了。這份‘熱心’,最好用在正途。”
魏清懷不躲不閃,聲音依舊溫潤和煦。
“隻是提醒一下霍營長而已,畢竟像蘇同誌這樣優秀的女同誌,你不關心,有的是人排隊等著關心!”
或者,也不管霍遠錚鐵青的臉,邁著悠閒的步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