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望躺在病床上,臉色比頭頂的牆壁還要蒼白幾分。
他怔怔地望著天花板,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被抽走。
周玉蘭帶來的粥和菜放在床頭櫃上,早已沒了熱氣。
“海望啊,聽嬸子一句勸,多少吃一點。”
周玉蘭坐在床邊,聲音溫和又帶著心疼。
“你這剛重新固定好,身子虛著呢,不吃東西怎麼行?這腿傷……總得有力氣才能養好啊。”
章海望嘴唇動了動,聲音乾澀沙啞。
“嬸子,謝謝您……我,吃不下。”他閉上眼,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吃不下,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沒胃口,更是心裡堵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沉甸甸地壓著他,讓他喘不過氣,更咽不下任何東西。
前途未卜,夢想可能就此斷絕,這比身體上的疼痛更讓他感到絕望。
周玉蘭看著他這副消沉的樣子,心裡難受得緊,正想再勸,病房門“哐”一聲被猛地推開。
團長馮石堅高大的身影帶著一陣風闖了進來,臉色鐵青,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顯然是剛回到部隊接到了消息匆匆趕來的,連軍裝外套的扣子都沒來得及扣嚴實。
“章海望!”馮石堅人還沒到床前,帶著怒意的聲音就先砸了過來,“你這腿怎麼回事?!啊?!怎麼又嚴重了?!”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先是掃過章海望打著厚重石膏的腿,然後緊緊盯住他的臉。
周玉蘭見狀站起身勸道:“馮團長,你先彆急。”
馮石堅這才注意到病房裡的周玉蘭,淩厲的神色頓時收斂了幾分。
“周大姐,您也在這兒。”
周玉蘭來家屬院快一個月了,雖然深居簡出,但馮石堅作為團長,自然是認識這位首長夫人的。
“聽說海望這邊情況不太好,過來看看。”周玉蘭輕輕歎了口氣,“孩子剛重新包紮完,讓他緩一緩再說。”
馮石堅強壓著怒火,但語氣依然沉重。
“周大姐,您是知道的,海望是咱們猛虎營的尖子,這腿傷要是好不了,損失太大了!”
說著,他轉向旁邊的警衛員:“醫生到底怎麼說?”
警衛員立即低聲彙報了診斷結果,當說到“關節麵損傷嚴重”、“即便恢複,恐怕也難以承受高強度軍事訓練”時,馮石堅的臉色越來越沉。
“恢複不到從前?!達不到訓練標準?!”馮石堅的聲音壓抑著怒火,拳頭不自覺地握緊,“這簡直……胡鬨!”
“你……”馮石堅指著章海望,想罵,可看著他了無生氣的樣子,那些斥責的話又堵在了喉嚨裡,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帶著痛惜的歎息,“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一直強撐著在人前維持著最後一絲體麵和冷靜的章海望,在聽到團長那聲熟悉的,帶著恨鐵不成鋼意味的歎息時,緊繃的神經仿佛瞬間斷裂。
他看著團長因憤怒而漲紅的臉,看著那雙曾經對他寄予厚望,此刻卻盛滿痛心的眼睛。
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痛苦絕望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垮了他的心理防線。
這個在訓練場上流血不流淚,在任務中衝鋒在前的鐵血漢子,此刻鼻腔一酸,眼眶迅速泛紅,一層厚重的水汽不受控製地彌漫上來,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