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海望猛地彆過頭去,不想讓團長和周嬸看到自己的狼狽,可那劇烈聳動的肩膀和壓抑不住的粗重呼吸,卻將他的崩潰暴露無遺。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夢想可能戛然而止的打擊,遠比任何肉體上的傷痛都來得猛烈和殘酷。
馮石堅看著手下愛將這副模樣,心頭也是猛地一酸。
這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漢子,此刻卻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的下屬。
他張了張嘴,最後隻乾巴巴地擠出幾句。
“海望啊……先、先好好養傷。彆想太多,組織上……組織上會想辦法的。”
章海望深吸一口氣,用力抹了把臉,轉回頭時眼眶還是紅的,但情緒已經勉強壓了下去。
他張了張嘴,一個念頭在舌尖滾了又滾……
離婚!
這樣的日子他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可話到嘴邊,他又猛地頓住了。
章海望想起了江秋月剛才說的話,她肚子裡還懷著他的孩子。
一股深重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自己種的因,就算結的果再苦,他也得咽下去。
“……是,團長。”
最終,他啞聲應道,隻是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血沫。
馮石堅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更不是滋味,又囑咐了幾句好好休息,便心情沉重地走出了病房。
馮石堅剛走出衛生所大門,早就等在外麵的劉紅英就急忙迎了上來,臉上帶著忐忑。
“老馮,海望他…情況怎麼樣?”
“怎麼樣?你教出來的好外甥女乾的好事!”
馮石堅正在氣頭上,看見妻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冷硬。
劉紅英被他噎得臉色發白,但還是硬著頭皮解釋。
“秋月那孩子…她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年紀小不懂事,脾氣上來沒個輕重…小兩口吵架難免磕碰,誰能想到就...就傷得這麼重?”她試圖把事情往輕裡說,“她現在也嚇壞了,哭得不行…”
“不是故意的?年紀小?”
馮石堅的火氣“噌”地一下炸開了,他猛地停下腳步,怒視著妻子。
“劉紅英!你聽聽你在說什麼混賬話!那是磕碰嗎?那是往傷腿上踹!章海望是猛虎營的營長!是部隊培養的骨乾!現在醫生說,他很可能再也達不到訓練標準了!”
劉紅英向來要強,哪怕在自家男人麵前也一直頗有底氣,此刻被斥,她隻覺得臉皮一陣火辣辣的疼。
嘴唇張了又合,卻吐不出一個字。
馮石堅指著病房方向,憤怒的聲音還在繼續。
“就因為你外甥女一句"不是故意的",一個優秀的軍人可能就要脫下這身軍裝!這是多大的損失?你……”
他想說這事必須嚴肅處理!她求情也沒用。
可話還沒出口,又想到江秋月和章海望說到底還是夫妻。
這事就算捅破了天,那也隻是小兩口吵架脾氣上來沒個輕重。
最後,馮石堅憋屈地將話咽了下去,冷冷道:“如果章海望的腿恢複不了,隻能回老家去,那江秋月也跟著一塊回去吧,部隊要不起這樣任性妄為的同誌。”
話落,劉紅英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不!那怎麼行呢?秋月她好不容易才進的文工團,怎麼能就這麼回去?她可是立過功受過表彰的,就為這點家務事斷送前程,這不公平!”
她急得聲音都變了調,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