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遠踢踢踏踏地落地,正要替熱成狗癱在最低台階上的陳煦吟搬行李箱,就感覺手背一重,被陳煦吟壓住了。
他下意識地垂眼,就見陳煦吟曲著兩條腿夾住行李箱,一隻手拽著行李箱側方的提手,另一手按著他的手,正掀眉瞪眼地看著他,警惕地道:“乾嘛?搶劫啊?”
他頓時一挑眉,用力抽出手,眼神平無波瀾地和陳煦吟對視幾息,直接轉身就邁上台階打算回去,卻見賀鬆棠扛著行李箱與他擦肩而過。
他腳步一滯,站在原地望著蹣跚上樓的賀鬆棠片刻,忽然抬步跟上去,木著臉奪過賀鬆棠手裡的行李箱,吭哧吭哧就往上搬。
等賀鬆棠回過神,寧致遠已經快到門口了。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一眼自己被壓紅的手,隨即目光劃向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陳煦吟,又在陳煦吟呆愣的表情中,落在下方的行李箱上。
然後她走下台階,不等陳煦吟爆口頭禪,就利索地抬起那個行李箱,轉身繼續搬行李。
陳煦吟仰腦袋呆呆地望著寧致遠折返兩次幫賀鬆棠提完行李,就牽著宿玉衡、帶著九遊往門裡走,才後知後覺地說了句我勒個去。
然後他低頭和自己三個行李箱大眼瞪小眼一會,連忙朝上方瘋狂招手,道:“誒!怎麼都走啦?我還在這呢。等等我啊,我這也需要幫忙。”
喊完他就看見走在隊伍末端的羊駝突然回頭,對他微笑著挺直脖子仰下巴地睨了過去。
隨後左右磨磨牙,噴著氣甩了一下腦袋,那隻羊駝才噠噠噠地扭著屁股往門裡走,進去後還不忘抬後蹄踢上大門,發出啪地一聲悶響。
陳煦吟:“……”
他是不是被一隻羊駝鄙視了?
就在陳煦吟懷疑人生的時候,賀鬆棠已經把自己的行李拉進了大廳。
因為沒料到節目組來這麼一個騷操作,她身上沒帶水,現在已經渴得不行,忍不住舔舔唇,四處張望想找有沒有瓶裝水,卻見一瓶未開蓋的功能性飲料突然出現在眼前。
她眼神微頓,舌尖頂了頂上顎,才抬手接過水擰開蓋喝了兩口。
隨後見寧致遠轉身拿出濕紙巾走去廚房洗了洗,又走出來給椅子上的宿玉衡擦臉降溫,她的眼神逐漸變得複雜起來,道:“謝謝。”
寧致遠聽此動作稍頓,丟開濕紙巾,抽出張乾紙巾遞給宿玉衡,才冷淡地道:“不客氣。”
賀鬆棠見狀轉了轉瓶身上的蓋子,一手後撐桌麵,道:“抱歉。”
寧致遠頭都沒抬,還在給九遊抹臉,聞言隨口就回道:“哦。”
賀鬆棠被寧致遠噎了一下。
她抬頭望了眼時鐘,隨手把瓶子放回桌上,轉身就往外走,不去幫陳煦吟,她怕那小倔驢直接盤腿坐地上紅眼眶。
一直默默觀察的九遊看著賀鬆棠離開,忍不住歪了歪腦袋,反複確認糖豆的命軌中沒出現過賀鬆棠這號人,眼中逐漸浮現出困惑,暗道賀鬆棠怎麼好像之前就認識寧致遠一樣。
宿玉衡也察覺了寧致遠和賀鬆棠之間有些波濤暗湧的氛圍,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會大門,卻忽然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在場的人和羊駝都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就見一個身形高挑的清冷美女款款而來。
是那位女歌手梁雁回。
瞅見此人繃著臉站定在樓梯邊,九遊點開客服後台,翻了翻所有人的檢測結果,暗自調整了一下射箭名單,才放心地側坐在沙發邊,啃起了寧致遠塞過來的胡蘿卜。
梁雁回看見先來的是寧致遠,眼底閃過一絲微弱的光,她緩慢地抬步走到對麵的單人沙發那坐下,有些欲言又止地抱著抱枕,眉頭微蹙。
寧致遠反倒先開口,道:“來得這麼早?那些小朋友和寵物都在上麵嗎?”
梁雁回聞言稍展眉梢,點了下頭,道:“我上午六點到的,小孩在午休,寵物還沒到。”
她說完又開始皺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寧致遠見梁雁回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也不去打擾梁雁回,拉著行李就往樓上去。
好在節目組還沒喪心病狂到讓他們徒步半天還要自己勾心鬥角爭房間的地步,每個臥室都是一樣的陳設,門口也已經貼好了每個房間所屬人的姓名。
早早知道這節目其實是背後之人給自己下的套,給觀眾留下好印象、吸粉升咖之類的事情,對寧致遠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他來這兒是因為合同,帶家裡兩隻崽子一起也是迫於無奈,就算九遊提過要幫他洗白重回娛樂圈,其實他對此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能扯碎許歸途的麵具就夠了。
所以節目組還沒發任務,他就不打算主動再下去,孩子在身邊,危險能避則避。
打定主意的寧致遠先檢查完攝像頭的位置,拿布蓋上部分攝像頭,便直接打開行李拿出套睡衣讓宿玉衡去洗澡,自己則開始悠哉悠哉地整理行李。
九遊趴在床邊,一看寧致遠的動作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麼,頓時哼唧兩聲,心說擺爛可不行,他會監督寧致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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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沒立刻逼著寧致遠下去。
現在人還沒到齊,他們又渾身疲憊,先休息一小會也好。
於是宿玉衡洗完澡出來時,就看見寧致遠和九遊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都一動不動地望著窗戶發呆。
他下意識地轉頭望過去,沒看見有什麼東西,才抬步走到床邊坐下,就見寧致遠忽然回神,拎起一袋甜品遞給他,道:“先填一下肚子,我也去洗個澡,都彆亂跑啊。”
九遊懶洋洋地翻了個麵,邊曬日光浴,邊嚼嘴裡的苜蓿草,隨口嗯嗯一聲,扭頭示意宿玉衡吃啊。
宿玉衡拆開盒子,捏起一塊小蛋糕,咬了一口就停了下來,忽然捂住自己和九遊的麥,湊到九遊耳邊,用氣音道:“寧哥怎麼了?”
九遊幽幽地道:【太久沒錄製節目,可能有點不適應吧。】
其實不是不適應,寧致遠雖耗費大半時間在製作小程序上,卻從沒荒廢過練舞和表演,對鏡頭的敏感度也非常高。
這樣的人不可能會不適應某種環境,隻是他的內心在抵觸再度進入某個圈子而已。
坦白來講,他已經失去了闖蕩娛樂圈、追逐夢想的信仰。
不過沒關係,他會幫寧致遠找回來的。
這一次,清白一方必贏。
九遊兀自想著,下意識地咬斷嘴裡的胡蘿卜,兩排牙齒用力地咬合起來,一雙圓眼睛裡散發著炙熱明亮的光。
宿玉衡見此手指一頓,幫九遊把掉落的渣塊撿起來喂回給九遊,根本沒信九遊的托辭。
他知道寧致遠很喜歡舞台。
和他被迫與那些人周旋演戲不一樣,寧致遠在演戲和跳舞時,臉上的表情是舒展而放鬆的,眼睛也和現在的九遊一樣,會閃閃發光。
宿玉衡回憶著初見時寧致遠戲精的樣子,無意地又咬一口蛋糕,卻聽跟拍大哥忽然用一種搞事情的語氣,道:“節目組需要對小朋友錄一段采訪。這位小朋友可以說說你為什麼要上節目嗎?是受寧老師影響還是什麼?”
九遊立刻站起來,牢牢地盯著跟拍大哥看,就聽宿玉衡道:“因為我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