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表情,天衣無縫。
趙鐵軍也覺得林舒雅問得有些突兀,剛想打個圓場,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導演張國安的吼聲:
“各部門注意!準備拍下一場!陳言,鄧超超,就位!”
陳言如蒙大赦,連忙對兩人說:“警察同誌,不好意思,導演叫我了,我得過去了。”
“沒關係,你繼續工作...我們也好奇電影拍攝是什麼樣的。”
而陳言飾演的“傻子”弟弟,則一個人坐在牆角,安靜地玩著一個兒童積木。
這場戲的焦點,全在鄧超超身上,陳言隻是一個背景。
趙鐵軍看得百無聊賴,在他看來,陳言就隻是坐在那裡發呆,毫無演技可言。
然而,他身邊的林舒雅,卻緩緩地摘下了眼鏡,身體微微前傾,死死地盯著監視器裡的那個角落。
“ACtiOn!”
鏡頭裡,鄧超超將一個中年男人的頹喪、焦慮和對未來的迷茫,表現得淋漓儘致。
而在他身後,那個被虛化了的背景裡,陳言低著頭,手指看似笨拙地擺弄著積木。
突然,鄧超超煩躁地一腳踢翻了身邊的凳子。
“砰”的一聲巨響,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顫。
就在這一瞬間!
林舒雅的瞳孔驟然收縮!
監視器的特寫鏡頭並沒有給到陳言,但憑借著驚人的動態視力,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個細節——
在巨響發出的那一刻,陳言的身體,沒有任何應激反應!
沒有被嚇到的一顫,沒有下意識的抬頭,甚至連擺弄積木的指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他就好像一個......聾子。
不,比聾子更可怕!
一個正常的聾子,也會被地麵的震動所驚擾。
而他,仿佛徹底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乾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不是癡傻,這是一種經過千錘百煉的、絕對的專注和控製力!
緊接著,鄧超超飾演的哥哥在發泄過後,頹然地坐倒在地,捂著臉,肩膀微微抽動。
這時,一直像雕塑一樣的陳言,動了。
他緩緩地放下積木,站起身,邁著不協調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哥哥身邊。
他蹲下身,伸出那雙乾淨得有些過分的手,輕輕地、像撫摸一件珍寶一樣,拍了拍哥哥的後背。
然後,他抬起頭,那張癡傻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孩童般純真無邪的笑容,仿佛在用自己唯一的方式,安慰著這個世界上他最依賴的人。
“哢!”張國安滿意地喊道,“過了!完美!”
片場響起一片輕鬆的讚歎聲。
“鄧老師演技絕了!”
“小陳這個狀態也真好,那個笑,看得我都心疼了。”
趙鐵軍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對林舒雅說:“這小子,演技確實沒得說,能拿影帝的料。行了,咱們走吧,彆耽誤人家工作了。”
他轉過頭,卻看到林舒雅臉色煞白,金絲眼鏡下的那雙眼睛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與......恐懼。
“林教授?你怎麼了?”趙鐵軍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
林舒雅沒有回答他,隻是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聲音,喃喃自語:
“他不是在‘演’一個傻子,他是在‘是’一個傻子......不,不對,說得更準確一點,他是在完美地‘演示’一個頂級的偽裝者,應該如何去扮演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