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言,依舊在玩著魔方。
隻是這一次,攝影機給了一個特寫。
在他低垂的眼眸中,倒映著段一毅和鄧超超爭執的身影,那雙瞳孔深處,是無儘的冰冷和玩味,仿佛在欣賞一出自己親手導演的戲劇。
“哢噠。”
魔方的一麵,悄然歸位。
“完美!”張國安從監視器後跳了起來,狀若瘋魔,“這才是《懸案》!這才是真正的懸案!”
這場戲拍完,段一毅這位雙料影帝,第一次主動走到了一個新人麵前。
他盯著陳言看了很久,看得陳言心裡直發毛。
“小子,”段一毅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是怎麼做到的?”
陳言從角色中抽離出來,又變回了那個靦腆的青年,他撓了撓頭,小聲說:“我......我就是看劇本,覺得他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段一毅搖了搖頭,沒再追問。
終於,到了整部電影最核心,也是最顛覆的一場戲——哥哥自殺,弟弟“發現”屍體。
這是哥哥的殺青戲,也是弟弟這個角色完成最終蛻變前的最後一次“偽裝”。
片場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鄧超超已經化好了妝,臉色慘白地“吊”在房梁上,身下的桌子上,放著一封寫好的“認罪書”。
“各部門注意,這場戲情緒很重要,一遍過!”張國安下了死命令,“所有人,清場!隻留必要人員!”
偌大的場景裡,隻剩下導演、攝影,和即將入場的陳言。
“ACtiOn!”
陳言飾演的“傻子”,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推開了門。
他像往常一樣,臉上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準備叫哥哥吃飯。
“哥......吃飯......”
聲音在看到房梁上的人影時,戛然而止。
碗,從他手中滑落,“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湯水濺了一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陳言的身體僵在原地,那雙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焦點,死死地盯著那具懸掛的身體。
沒有立刻崩潰,沒有嘶吼。
而是一種野獸般的,無法理解的困惑。
他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過去,仰著頭,看著那張熟悉的、已經失去所有生氣的臉。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條懸在半空中的腿。
是涼的。
這一刻,仿佛有一個無形的開關被啟動。
“哇——”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哭嚎,從陳言的喉嚨裡爆發出來!
那不是悲傷,不是痛苦,那是一種......失去了整個世界的,純粹的、原始的絕望。
他沒有眼淚,隻是張著嘴,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哀鳴。
他撲了過去,抱住那條腿,像一隻被拋棄的幼犬,用儘全身的力氣,發出悲慟的嗚咽。
監視器後,幾個女場記,早已泣不成聲。
作為工作人員,她們當然知道這個“傻子”是何等變態的存在,可聽著陳言的哭聲,她們卻怎麼也控製不住情緒。
太慘了。
這個傻子,失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和光。
然而,在所有人被這股巨大的悲傷所淹沒時,沒有人看到,陳言抱著那條腿,將臉埋在陰影裡時,他的動作發生了何等驚人的變化。
他的手指,以一種冷靜到冷酷的精度,快速地在那條腿的幾個關鍵部位按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