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利用媒體這個最強大的放大器,將模仿犯罪案這個‘劇本’的核心衝突公之於眾,吸引了全國的目光。然後,他親自走到聚光燈下,以‘受害者’和‘挑釁者’的雙重身份登場,公開羞辱並挑釁那個躲在暗處的殺手。”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不是說給我們聽的,而是說給那個殺手聽的。他精準地預測並操控了‘魔術師’的每一步情緒波動——從被模仿的沾沾自喜,到被定義為‘拙劣抄襲者’的暴怒,再到急於證明自己的瘋狂。”
薑風在白板上又寫下幾個詞,並用箭頭連接起來。
【導演:陳言】→【劇本:模仿犯罪】→【舞台:全國媒體】
“最後,”薑風的語氣變得愈發冰冷,“當那個被徹底激怒的棋子,按照他預設的路線,踏入他指定的‘藝術殿堂’時,我們的導演,動用了他手上最強大、也最合法的道具……”
他停頓了一下,手中的筆重重地點在了白板的最後一個位置。
“——我們,警方。”
“我們成了他劇本裡的‘行刑人’。我們出動了最精銳的力量,張開了最嚴密的天羅地網,最終完成了這場由他導演的、完美的‘隔空獵殺’。我們所有人都成了他劇本裡,用來襯托主角智慧與強大的配角。演出結束,掌聲雷動,導演隱於幕後,深藏功與名。”
話音落下,整個會議室死寂一片,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趙鐵軍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想反駁,想怒斥這是無稽之談,但薑風那套縝密的邏輯讓他無從辯駁。
他們引以為傲的勝利,此刻在對方的口中,竟成了一場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巨大羞辱。
薑風似乎沒有看到眾人的反應,他繼續用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說道:“‘魔術師’,不過是一枚棋子。一枚被用來證明他有多高明,多危險的棋子。它的死亡,隻是這場大戲的第一幕落下了帷幕。”
他轉過身,將記號筆放回原處,目光最終落在了臉色煞白的林舒雅身上。
“所以,我們現在最應該調查的,不是一個已經結束的模仿案,而是這個能把現實當成舞台,把人心當成提線,把我們當成道具的‘導演’——陳言。”
“我建議,立即成立最高機密等級的專案組,放棄之前所有對陳言的常規調查手段,將他作為前所未見的智慧型罪犯進行研究和監控。”
薑風推了推眼鏡,一字一頓地宣布了新的調查方向。
“目標,代號——‘演員’!”
林舒雅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薑風的“劇本論”,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捅開了她心中所有對陳言的懷疑、不安與恐懼,並將它們串聯成一個完整而恐怖的邏輯閉環。
她想起陳言在分析案情時那超乎尋常的冷靜,想起他在直播鏡頭前那股掌控一切的傲慢,想起他“預言”凶手下一步行動時那仿佛洞悉未來的眼神…
那不是共情,不是側寫,而是一個導演在向他的演員,下達最後的指令?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嘛?
通過這幾次和陳言的接觸,林舒雅對薑風提出的這個假設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是荒謬。
可她實在找不出反駁薑風這個假設的理由。
聽薑風這麼一說,在場的的所有人,都紛紛陷入了自我懷疑。
這場勝利,根本不是什麼警民合作的典範。
這是一場戰爭的開始。
而他們,剛剛輸掉了第一場,卻還在為自己的“勝利”沾沾自喜。